周淮康瞳孔一漲，“什麼藥？”

“去年春天，老葉犯心臟病，吃了藥沒效果，我檢查床頭櫃的藥瓶，藥丸被換維生素了。”葉太太抖著，“我警告了柏南，也注意了老葉的飲食，倒是沒問題了。秋天，那個人給我一瓶藥，柏南吩咐，同房之前哄著老葉吃一顆。年底開始，老葉瘦了一大圈，神越來越萎靡，那個人膽小，才找我做主。”

周淮康同樣抖，杯裡的水盪來盪去，“柏南讓你忍，目的是要老葉的命。如果傳出家暴的醜聞，老葉突然死了，你有嫌疑，葉家的親戚百分百申請檢。”

葉太太眼眶泛紅，“我哀求柏南懸崖勒馬，他不聽...現在一切來得及，你救救他！”

“他恨老葉，也恨我和韻寧，我怎麼救他呢？”周淮康苦笑，“他下一個報復的，就是周家李家了。”

葉太太抹了一把眼淚，“周公子和華小姐訂了娃娃親，後來華團長退居二線，你升任市裡，周家遲遲沒提親，兩家也疏遠了，是不是？”

周淮康點頭，“韻寧催過京臣，他沒心思。”

“周公子沒心思，華小姐有。”葉太太將一枚信封擱在桌上，“程衡波是傍晚7點在車裡自殺，當天上午九點，有訊息上面派人查他；中午，他給你打電話，那通電話全程錄音了；下午兩點，他去了一趟華家，四點半，又去學校接程禧，在商場買了兒節禮；五點半，在車庫見了莫馨最後一面。”

周淮康難以置信。

太詳細了。

連周家都不曉得程衡波那一天的所有軌跡，一個與程家毫無關係的外人竟然曉得。

“他去華家幹什麼？”周淮康捕捉到關鍵。

警方的案卷記錄，並未出現華家。

“程衡波跟了你多年，瞭解一些況，華家想聯姻，周家想毀約。他怕自殺之後，你不養程禧，打算給兒多一重保障，於是和華夫人易。他幫助華菁菁嫁周家，萬一周家不照顧程禧，華家照顧。”葉太太喝了一口菠菜，“華家不缺錢，頗有勢力，不至於虧待了小姑娘，程衡波是慎重考慮了。華夫人答應了條件，拿到了錄音筆。”

華團長剛正不阿，沒摻和這件事，一直是華夫人與周夫人談判‘履行娃娃親’，過程如何，丈夫們矇在鼓裡。

周淮康閉上眼。

久久無言。

“這八年，你對程禧視如己出，程衡波在天有靈，一定後悔了。”葉太太下意識拍了拍他手背，安他，又覺得不合適，回手。

“訂婚宴上——”周淮康有印象，“除了囑，華夫人也給了京臣一樣證。”

“華夫人給周公子的證，是備份。”葉太太一語道破，“華小姐給葉柏南的，是原版。華夫人防止周公子拋棄華小姐，留了一手。”

周淮康頓悟。

怪不得。

華菁菁僱傭綁匪，綁架自己和禧兒，京臣清楚真相，卻一不報警，二又先救了，對外，盡了責任；對，華家封口。

雙方各有把柄，互相牽制。

只是，華菁菁不甘心。

華家封口了，索由柏南曝，‘京臣的奪妻之恨’‘生意場之仇’，華菁菁相信柏南不可能罷休。

京臣也猜到華夫人手中還有證，是什麼，死無對證了。

以致於，錄音筆沒有銷燬。

“周家造孽，京臣替我扛了...”周淮康掩面而泣，“我這輩子，對不起大兒子，也對不起小兒子。”

葉太太下的淚意，又翻湧而出。

“錄音筆在柏南手裡，你——”

話音未落，‘啪’地脆響。

葉太太懵住，面頰火燒火燎。

“周淮康，阮菱花...在李家的地盤上，你們也太肆無忌憚了！”周夫人打得狠，耳環震掉了一隻。

周淮康先回過神，擋在葉太太前面，“你瘋了！”

原本只打葉太太，但周淮康維護的架勢，瞬間激怒了，抄起皮包，一通掄，“你辭職，為了再續前緣？份束縛了你，你不敢離婚，不敢娶初人是吧？”

“你借題發揮！”周淮康抓住包，猛地一砸，“我們談正事，菱花是好心！五、六十歲的年紀了，你腦子裡只有，丟不丟人！”

“嫌我丟人了？”周夫人一僵，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當年，我若不是，會嫁你這個窮小子？你父親清高，固執，在場得罪了上級，返鄉種地，你兄弟姐妹生病，沒錢治，躺在床上等死，是我拎了一皮箱錢，救你全家老小！周淮康，你忘恩負義，如今和舊人藕斷連，瞞著我生下野種，這筆賬，我李家和你沒完！”

“柏南不是野種，是葉家的長子，你口下留德！”周淮康氣得哆嗦，“你向葉太太道歉。”

周夫人盯著他，又盯著葉太太，“好啊。”邁出一步，端起綠油油的果蔬，毫不猶豫地潑了上去。

葉太太滿臉的湯湯水水，周淮康的襟亦是一灘汙穢。

“我李韻寧，堂堂李氏家族嫡長，人人奉承我，結我，什麼阿貓阿狗家世的人，也配我道歉？”周夫人趾高氣揚，撂下杯子。

周淮康哆嗦得愈發厲害，急火攻心搧了一掌。

在李家老宅，他搧過一掌了。

終歸是‘家醜’，關起門，不難堪，周夫人認了。

這次，是家門外，尤其在‘昔年敵’的眼皮底下，一掌碎了周夫人的尊嚴，傲氣和面。

捂住，錯愕，悲憤，織在面孔。

與此同時，餐館外面泊了一輛車。

李氏集團的牌照。

沒熄火。

後座車窗緩緩降下。

“咱們進去嗎？夫人捱打了。”駕駛位的書也著這一幕。

葉柏南憎惡的目掠過李韻寧，“不管。”

“周淮康很護著夫人。”

他森森一掃書。

書噤聲。

“李韻寧敢打母親，仗著是周夫人，而周夫人的名分本該是母親的。捱了打，才清醒，對周淮康心，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