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從邊掠了過去，沒有再多停留一息，兩步邁了雨中，徑直離開了柳明軒。

*

滄浪閣。

外面的雨聲小了些，林老夫人親手點了香爐。

瞧向魏嬤嬤，“都問到柳明軒去了，庫房里真丟了藥材？”

魏嬤嬤聞言上了前來，“回老夫人，其實沒有。”

這話一出，林老夫人就笑了，沒再提藥材的事，斜看了魏嬤嬤一眼。

“鄧如蘊怎麼招惹你了？給人家姑娘連番穿小鞋？閑著無事做？”

魏嬤嬤見老夫人都瞧出來了，但沒遮掩，親手給老夫人斟了茶，“若說招惹不至于，可老奴卻有個旁的思量。”

“什麼思量，說來聽聽？”

魏嬤嬤往外看了一眼，窗下無人。

“老夫人同簽定了契約是不錯，但契約是死的，人是活的，同二爺一個屋檐下過日子的到底是不是咱們。二爺并不知，也是您怕說出來他不同意這事。可爺卻是個長的人，以為這就是他的妻了。若是同日久生，往后可怎麼將請出門去，再迎貴進門？”

魏嬤嬤老臉上盡是無可奈何，“老奴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但若是一開始便讓二爺厭煩了，日后拖著一家老小離去，二爺也不會挽留。”

林老夫人聽了這話默了默，倒沒反駁。

第05章

柳明軒。

秀娘紅了眼眶，“難不那鐵皮石斛自己長翅膀飛了，到都找不到？”

房中已沒了其他人，鄧如蘊從犄角旮旯里把藏進去的書掏了出來。

一邊翻去上次看到的地方，一邊同秀娘道，“會找到的，約莫將軍一走，鐵皮石斛就能找到了。”

秀娘瞪大了眼睛，眼睛卻更紅了，“怎麼能這樣？可在將軍眼里，姑娘永遠都是一個狗之輩。”

狗，耍，淺薄無知，愚昧淺... ...

鄧如蘊微頓，旋即又嘖嘖出了聲，“你還別說，我每天聽著灶房菜園子里養的怪吵鬧的，要不咱們哪天給了來吧？”

柳明軒離灶房的菜園子是滕家各個小院里最近的，秀娘抱怨那領頭的大公好幾次了。

可眼下說的哪是大公的事？秀娘見還有心思開玩笑，竟不知還能說什麼。

天黑了，房中的小燈視線不明，秀娘見自家姑娘已仔細看起了書來，只能不再提方才的事。

“房中太暗了，我再給姑娘點盞燈吧。”

*

當晚滕越睡在了外院。

鄧如蘊早就習慣了獨自睡在這間房中，并沒有任何不適應，只是這場雨淅淅瀝瀝下了半夜，秋涼漸漸從石板下鉆了出來。

鄧如蘊早間也是獨自在柳明軒吃了早飯，秀娘沒同一道吃，卻從外面轉了一圈帶回來兩個消息。

說一樁好，一樁壞，問想先聽哪個。鄧如蘊本想先聽好的，但思量了一下道，“先說壞的吧。”

秀娘輕瞥了一下，“奴婢聽說將軍昨日歇在外院，今兒一早連滄浪閣都沒去，就離家走了。”

“嗯？我們把將軍氣得離家出走了？”鄧如蘊佯裝一臉震驚。

秀娘跺腳，“姑娘又胡言語，是離家走了，不是離家出走。而且也未必是我們氣得。”

這話說了，鄧如蘊便笑道。

“那不就得了？這可算不上壞消息，沒準還是個好的。”

秀娘見又說，想同生氣又不知道氣什麼，卻心下悶悶的不由悄悄看了一眼。

姑娘以前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那時還在金州老家，將軍也還只是金州千戶所的百戶。

每次遠遠地聽到他帶著兵馬進了城，姑娘就像是豎起了耳朵的兔子，聽見他的靜，著急忙慌地從家里跑出來。

會一路跑一路理著裳和發髻，還要問，“秀娘姐快幫我看看有沒有掉？”

說沒，就跑得更快了，直到跑到大路邊上，在人群的狹里，仰著小臉盯著馬上的年輕將軍看去。

會一直看到小臉通紅，會跟著他的馬走上半條街，會直到他進了都司衙門里，還要停留半刻才肯離去。

那時會攥著手，有點無奈又有點委屈地，輕輕呢喃一句，“怎麼辦？我今天也沒辦法不喜歡他... ...”

往事如煙消散在白駒的隙里，時將一切扭曲錯位。

秀娘恍惚了一下，飛快地抹掉了眼角的水意。

說還有個好消息，“姑娘，有家小藥鋪肯要咱們的藥了！”

說鄧如蘊之前做的一批小兒化風丹還不錯，但因著是沒有名頭的新藥坊做的，“要咱們押三十兩做押金。”

三十兩對于林老夫人來說只是手一，但對于鄧如蘊來說卻是不小一筆錢。

不過說沒關系，“那就拿三十兩去，寫好字據。咱們的藥不是次品，這三十兩早晚能拿回來。”

秀娘道好。

這才一日就有了信兒，可見姑娘用料足，做工扎實出來的藥，行家都是能看得上的。

這一下就讓們對以后在西安府站穩腳跟有了信心。

兩人又說了會制藥賣藥的話，不想家里人忽然找了上來。

來尋的是鄧家的仆從長星，他是某日倒在鄧家的藥田里，被秀娘和涓姨撿回來的。剛撿回來的時候才十二，三年過去人長高了不，卻一點都記不起從前的事，便一直留在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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