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提心吊膽著，如實地搖頭。

    對方的笑意在耳畔漾開來：

    “這種狼呀，子怪得很，平日裏捕食獵，都是單個單個地吃，從不貪多。等他吃飽了，就會自己走了。”

    說到這裏，男人忽然頓了頓聲。酈隻見著，他懶散地垂下一雙眸，眼神之中，似乎傳達著某一種暗示。

    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沈蘭蘅這是想要去送死！！

    待那隻狼饜足地飽餐一頓後，便不會再對他下手了。

    原來並非是見死不救，而是從一開始，便不想救。

    瞧著眼中的驚懼與絕，沈蘭蘅出手，笑瞇瞇地拍了拍的肩膀，像是鼓勵去羊狼口。

    “去吧，小獵。”

    死死攥住了男人的袖擺。

    夜之下，本就白皙的一張臉，此時更是嚇得煞白如紙。的雙肩發抖，清澈的眸亦在劇烈地打著。

    “沈蘭蘅，沈蘭蘅……”

    一聲聲喊著他的名，似乎想要喚出他的良知。可無論酈喊了多聲，對方依舊是不為所。

    莫說是抬頭看一看了，對方竟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不是沈頃。

    他並非良善之人，甚至，他都沒有多良知。

    酈到一陣絕。

    似乎瞧出了麵上的驚懼，那野狼愈發興，磨好了鋒利的爪牙，隻等著飛撲過來。

    將的子撕開，再模糊地吞腹中。

    不。

    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酈思索著應當如何逃生時，那頭野終於失去了全部的耐心。眼冒的狼猛地邁開矯健的前，就這般朝著酈飛撲過來——

    再也忍不住，驚出聲。

    有疾風撲閃過酈的臉頰，空氣之中，突然多了幾分清潤的蘭花香氣。那蘭香陣陣，撲鼻而來，下一刻已然聽見那“獵”痛苦的嘶吼聲。

    酈睜開眼，嚇得躲閃到一邊。

    那打鬥的聲響正是自口傳來的。

    原本側躺在石頭上、閉目養神的男人飛不見，空氣中徒留下一道清冷的寒風，以及他上獨有的蘭花香氣。酈環顧四周，發現與他一起不見的，還有沈頃平日裏佩戴在側的那一柄長劍。

    先前沈頃解下外氅時，曾將此劍取下來放在地上。

    口外打鬥聲劇烈，撕心裂肺的狼嚎聲令心中愈覺淒厲。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那匹狼終於停止了嗚咽，空寂的山穀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唯有這山風呼嘯，依舊吹刮著，拂過酈的臉頰與角。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酈抖著手，從發髻上拔出一金簪，牢牢攥在手裏。

    自口那一頭，傳來幾道有些重的鼻息，裹挾著滴答的水聲。

    啪嗒、啪嗒……

    像是猛那貪婪的涎水滴在地上。

    月照簾的那一刻，渾變得愈發僵，也就在此時，一道頎長的形遮擋住口外的月。見狀，酈正攥著金簪的手鬆了鬆，心驚膽戰、劫後餘生……一時之間，的心中湧上萬千緒，五味雜陳。

    鼻息是沈蘭蘅發出來的。

    剛剛經曆了一場殊死搏鬥，他的氣息不甚平穩。

    而方才的那道啪嗒之聲……

    酈目往下移。

    那不是涎水，而是水。

    是狼的水。

    沈蘭蘅倒提著劍。

    殷紅的、散發著腥味兒的鮮，正順著劍緩緩落，最終“啪嗒”一聲，與地上的雪水融為一。

    驚魂未定，酈呆呆地著那把正滴的劍。

    沈蘭蘅乜斜一眼，並未多言，“咣當”一聲將劍丟在另一邊。

    那聲音刺耳，令酈的雙肩了。

    緩了良久，才終於找回些神思。

    中無明火，周遭還是同先前一樣的冷寂，漫漫的風過冰冷的長夜，吹起他微揚的發尾。

    來時，沈頃戴玉冠、束高發。

    適才在山裏，沈蘭蘅亦是如此。

    可眼前，男人頭上的玉冠已悄然不見，那束發的發帶亦不知所蹤。酈不知道外究竟發生了何事，隻見著男人那一頭如綢緞似的墨發散開，正順著他的肩，極為乖順地垂搭下來。

    乖順。

    這個詞明顯與沈蘭蘅極不相配。

    夜下，男人略微仰起頭，從烏發下出那一點潔的下頜。他本就生得白，如今放眼去，沈蘭蘅麵上更是白得毫無半分。他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倒還真像是附在他人之上的鬼魂。

    即便知曉了答案，酈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頭狼呢？”

    他掀了掀眼皮，答得輕巧：“死了。”

    石口不斷有積雪融化，連一串串的水珠，啪嗒嗒往下砸落著。

    想起對方先前的話，一時間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

    “所以你之前說的那些——狼吃飽了就不會吃第二個人，就是為了嚇唬我？”

    沈蘭蘅重新靠回到那顆大石頭上，將那件氅往自己上蓋了蓋，很理所當然地道：“不然呢？”

    長夜漫漫，在這深山之中不找點樂子，多無趣。

    酈：“……”

    彎下，將先前掉在地上的金簪拾起，抖了抖其上的雪水，緩緩將簪子到發髻之中。

    待轉過，對方已十分自覺地將自己安置妥當，將的氅作被，靠在大石上休憩起來。

    隻是……

    酈被寒風吹得上一冷，思索時，還是朝他走了過去。

    未踩水，腳步聲很輕。可即便如此，沈蘭蘅依舊是察覺到了。

    他睜開一雙細的眸，眼中泛著微冷的澤，於這一片森森夜之中打量著。

    酈避開對方的眼神，大著膽子了他的手臂。

    然，還不等用力呢，的下頜就被人反手握住。

    “做什麽？”

    他微微瞇著眸，眼神落在窈窕的段上，看著被凍得通紅的臉頰，語氣中不免多了幾分促狹。

    “投懷送抱？”

    “你傷了，”酈目垂下，聲音平穩道，“我會些醫，幫你理一下傷口。”

    沈蘭蘅仍捉著的下，未鬆手。

    見他眼底疑，酈努力勸道：

    “如若沒有及時理，傷口潰爛，你這一整條胳膊都會廢了。”

    廢的不止是你一個人的胳膊，還有沈頃的胳膊。

    暗暗腹誹。

    果不其然，在聽見這句話後，男人的眼中閃過一寸思量。須臾，他終於鬆開手，任酈去檢查他的傷口。

    傷得並不深。

    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

    手邊沒有包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