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友茹的況在一天天好轉。

一開始裏只能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吐詞。

過兩天，就能單個單個往外蹦詞語。

等能把詞語連貫簡單的句子，已經過了半個月。

這時候，湯宏恩終於找到了機會來HK。

不來不行的，湯友茹的況好轉，夏曉蘭已經和尤麗商量好要送湯友茹去國進行後續治療，會從HK直接轉去國，湯宏恩現在不過來，就要很久后才能見到妹妹。

兄妹倆，甚至還沒有一場真正的相認！

湯宏恩是最後來的，早在他來HK之前，季江源都看過湯友茹好幾次。

得知湯宏恩要來，湯友茹提出一個要求，希自己能被收拾的面一些，不想躺在床上見湯宏恩。

於是被搬到了病房的單人沙發上，在沙發空隙塞了靠枕，手也被擺放到了兩上，不知的人一看，只會覺得這坐姿太規矩，而非第一時間就發現湯友茹高位截癱的事實。

當然，這樣的偽裝本瞞不過湯宏恩。

但就像夏曉蘭說的，一個人要活著，總想要給自己保留幾分尊嚴。

這掩耳盜鈴，就是湯友茹為自己保留尊嚴的方式！

能表達自己的想法，夏曉蘭和尤麗當然要尊重。

湯宏恩到的時候，已經快中午。

太照進這間高級病房，房間里沒有難聞的消毒水味道，反有淡淡的馨香，湯友茹被收拾的整潔乾淨，就那樣面朝著門口方向坐著，看著湯宏恩走進來。

應該在努力和記憶對照。

可惜時的記憶實在太久遠，隨時時間推移，也越來越模糊。

想不起二哥從前的樣子了。

這真的是二哥嗎？

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可若不是二哥，進來的這個男人，又怎會一臉激。

「小茹！」

湯宏恩有點手腳無措之。

湯友茹莫名就紅了眼睛。

「……你坐。」

湯宏恩於是就坐在對面，兄妹倆面對面坐著，湯宏恩有很多話想說，卻又發不出聲音！

要說什麼呢？

小茹這些年的遭遇，他基本上都調查清楚了。

現在提起往事，不過是揭開小茹的傷痛。

他要問妹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那真是不用問，過得非常不好啊。

半晌后，他只能小心翼翼的道歉：

「小茹，二哥把你弄丟了，二哥沒找到你，二哥對不起你……」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

湯友茹剛才的懷疑煙消雲散。

和兒過得很落魄，又一病痛，如果不是二哥，誰會主來惹上這樣的包袱？

多年的憤憤和委屈，好像也有個宣洩口。

兄妹倆從陌生疏離，到抱頭痛哭，哭過一場，那種陌生疏離了許多。

湯宏恩不著急。

在小妹的人生里，他缺席了29年。

既然兄妹倆能相認，小妹又奇跡般蘇醒，以後會有很長的時間去彌補缺失的兄妹之。

「小茹，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傷害過你的人，我也不會放過。」

湯憲重早死。

史素容被判刑。

這對夫妻不僅出賣親兄弟，還賣掉親生妹子，湯宏恩還覺得給這倆人的報應太輕了！

他問湯友茹能找回京城，為什麼不到派出所報案。

湯友茹說小時候的事已經忘了。

「我只記得要去天安門廣場，為什麼要去，我不知道。那些事都過去了，既然壞人已經被抓，也沒什麼好追究的了……二哥，我放得下，你也要放得下，不要再自責疚。」

被拐賣的經歷當然也不願意回想。

包括那個大山裏的「丈夫」，都不是什麼好的記憶。

但這一生中，還是有寶貴的東西，比如的兒。

被家人賣掉了。

但任何時候，都不會丟掉自己的兒，不會讓兒落和一樣的境地，所以永遠把兒帶在邊，從滇省一路北上，最終在京城安家。

也不是什麼有大本事的人，可已經是儘力想給兒一份安定生活。

湯宏恩不知道小妹會如此豁達，或說是「懂事」？

這種懂事，都是被生活磨礪出來的。

湯宏恩願小妹發脾氣，都不想看見如此「懂事大度」！

還他放下。

想到小妹吃過的苦，他怎能輕易放下？

「你去國好好治病，我等你回家，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湯宏恩了的頭。

他知道湯友茹用這樣的姿勢和他見面很辛苦，湯宏恩也需要時間整理心緒，所以暫時退出病房。

湯友茹看著他關上門，才低頭落淚。

都記得呢。

記得自己的名字。

也記得自己有一個二哥。

還記得哥嫂要帶去天安門看慶典，然後就把賣給了一個男人。

大嫂甚至都沒有掩飾，就當著的面結算了賣掉的錢，然後告訴：

「你二哥要上學，家裏沒錢，所以把賣了你換學費！」

「你娘當然知道。」

「你二哥也知道，所以他們沒來，怕你哭，怕你捨不得跟人走。」

「丫頭片子，有人買你就不錯了，要是飢荒年，你這也的也就能換一袋谷糠……」

平時對笑瞇瞇的大嫂，惡狠狠的說著這些話。

被男人抱走，大哥就站在大嫂旁邊看著，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湯友茹記得剛被賣掉的時候，還想著家裏人會來接。

不聽話，哭鬧，還想逃跑。

但等待的，是被肚子，被毒打的懲罰。

不聽話的小孩子，打一頓就老實了，不給吃飽，就沒氣力逃跑。

慢慢的，就不敢說自己還記得家人。

裝傻的時間一長，是真的快忘了。

包括姓氏，還記得自己姓什麼，都是要被打的。被哥嫂賣掉，也不願意姓「湯」了，所以逃出大山後，也把人販子給取的名字丟掉，改名尤茹。

尤茹，湯友茹。

家人賣掉了，心卻還是找回家。

不是只值一袋谷糠的丫頭片子呀。

不過這些話，何必說出來讓二哥更難呢。

還是說不記得更好。

湯友茹把拚命把眼淚了回去。

「……能見到你真好。」

含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