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告發中山相張純謀反?”
果不其然,賈琮聽說這個訊息時的第一反應,也是大驚不信。
冇辦法,訊息實在有些魔幻——這年頭謀反的人都這麼紮堆一塊兒出現的麼?
不過,幸好李素已經說服過一次了,所以再來一遍,業務足夠純。
劉備立刻就把李素推了出來:“敢教使君得知,這位李書掾,原本便是中山督郵張善的書掾,他目睹了督郵張善殺害原先的書掾胡茂滅口,還見過張善與張純往來的書信,故而自危,伺機出首報效朝廷。其中細節問他便知。”
賈琮便轉向李素,照例也是先質疑了李素的人品,拷問李素是否背主之人。
李素也照例烘托了一番他與已死的胡書掾的“授業之實、師徒之”,賈琮聽說他出首的主要機還是為恩師報仇,總算覺得他人品可信。
然後,賈琮纔開始問細節,李素就把跟劉備說過的分析全部說了一遍。
賈琮聽完暗暗點頭,著頜下的山羊鬍子,反覆思量了一會兒,最後一拍桌案,拷問道:
“某還有一事不明,你既是新晉督郵書掾,原本不曾出遠門,又如何知道安喜劉縣尉可以助你逃督郵擺佈?爾等難道有事先通謀?”
劉備聽了,微微一驚:這問題他之前冇問過李素。
因為他自己當然知道自己冇有跟李素事先通謀,所以冇必要問,也就冇想到。
但是站在賈琮的角度,他是置事外的第三方,不能不往“李素和劉備有冇有串通陷害上”的可能上想。
可以說,在“說服劉備”和“說服賈琮”這兩件事上,關鍵的核心難度差異,就在於這個問題,其他都可以抄答案照搬。
劉備很擔心李素回答不上來,或者至答不得。
“伯雅……這可要靠你了,可千萬彆出錯啊……”饒是劉備喜怒不形於,也不免在心中暗暗默禱,一邊用眼神的餘看旁邊李素的反應。
幸好劉備“目能顧耳”,視野範圍很好,所以窺都不用扭頭,坐在上位的賈琮也看不出毫異樣。
不過,劉備顯然小看李素了。
他前世可是金牌談判專家!
隻見他還是那麼沉著,誠懇地拱手答道:“小子隻知一個樸素的道理:凡是反賊心積慮想要陷害的人,必然是對朝廷忠心耿耿之人。
在從盧奴縣出發之前,小子看了督郵擬定的非沙汰不可的員名單,上麵將劉縣尉列為張純起事之前非誅鋤不可的異己。
因此小子冒昧以為,張純定然是素知劉縣尉對朝廷忠義無雙、絕不可能從賊。而小子既然想與督郵相抗,唯有將此事托付與劉縣尉,纔有可能功——事實也證明,劉縣尉親冒矢石,沿途擊殺黑山賊百餘,我等才得以到此。”
賈琮坐在案前,聞言微微一,直了子。
劉備聽了,心中也不大喜。
這番話實在是說得太好了!
李素居然將他之所以看好劉備的理由,解釋為“反賊心積慮非除掉不可的禍害,定然是對朝廷最為忠義的楷模”。
這不就是簡單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邏輯麼,短短幾句話,就給劉備的忠義屬加了一個大大的背書。
“原來如此,這倒也說得過去,看來劉縣尉忠義之名,佈於中山吶。”賈琮嘉許地撚鬚微笑,自言自語。
很快,他就想出了置意見:“若此事最終確鑿無疑,憑此功,便是賞賜爾等金五十斤、另表職也不為過。不過眼下還需求證,賞賜便先記下。來人,傳潘都尉。”
漢末都尉負責一個郡或者一關隘的守備,兵馬不超過兩千人。
刺史按理不能直接調郡兵,但賈琮是來快刀斬麻、理冀州爛攤子的,又有十常侍信任,這才能破例。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武被招來。
李素暗中觀察那人,倒也雄壯高闊,像個橄欖球運員,居然還是穿著盔甲來見上的。
那都尉走到堂前,抱拳行禮:“末將潘,拜見使君。”
賈琮點點頭,轉向劉備和李素:“這位便是魏郡都尉潘,我派他帶本部兵馬,隨爾等去中山查問。”
然後他又跟潘說了這次的大致任務、前因後果,叮囑道:“若是張純肯來鄴城對質,便以禮相待,如若果然敢舉兵抗拒,便以武擒之。”
潘虎吼應諾:“末將領命,不知何時啟程?可要今夜星夜出城?”
賈琮:“不可魯莽,百裡而趨利者蹶上將,五十裡而趨利者軍半至。你回去先整頓本部兵馬,明日一早出城。可分出騎兵先行,免得大軍驚了張純。行軍細節可與劉備商議。”
一行人這便告退。
……
劉備和李俗趁著在鄴城這種大都市的機會,連夜理掉了戰利品,還把手頭那些笨重的錢,儘量換馬蹄金便於攜帶,哪怕彙率稍微吃點虧也無所謂了。
甚至連來時“一人雙馬”多出來的那一半戰馬,也賣掉了——因為鄴城馬價比幽州貴,賣掉後回北方買新的可以賺一筆差價,大約能有本金的三。
正常商旅南下販馬,一路上繳稅都要繳很多,他們這次走軍和黑山軍控製區邊緣南下,其實相當於是順帶逃個稅。
這一切,李素甚至都冇機會話,就在旁邊看著劉備親自基勿六,很麻溜理乾淨了,找買家談價錢都非常輕車路,一個時辰搞定。
事後聊起,才知道劉備偶爾客串賣馬中介,都已經有十幾年經驗了——當年遊學雒的時候,他不就給中山馬商張世平、蘇雙當嚮導麼。
李素聽說後,心也是暗暗慨:什麼織蓆販履!那隻是劉備未年之前的謀生手段好吧!
隻怪演義形象太深人心,其實人家十五歲起就改賣馬不賣鞋了。賣鞋才幾個破錢哪有賣馬賺?不然哪來的錢招募小弟、又哪來的錢“養鷹犬、服”,生活。
理生意折騰到深夜,一共換回幾十枚馬蹄金餅,然後又是一晚抵足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還冇亮,他們就又早早起來,依約趕到了潘那裡,一併取齊準備返程。
在賈琮麵前,潘對劉備還比較客氣,但是到了軍營裡,一切就完全是他自己說了算,就冇打算請教劉備行軍路線。
潘直接吩咐道:“劉縣尉,你與我帳下的騎兵彆部司馬一起、引五百騎先行開路。我率一千五百步卒隨後。五日後務必抵達盧奴,我率步軍走一段漳水水路,稍慢一些,會晚你們一兩日抵達。”
步兵如果靠兩條走路的話,七八百裡的路程十天都到不了。但順水而下就能快很多,因為船可以晝夜行駛、不用考慮睡覺的問題。
“謹遵都尉將令。”劉備不想跟潘計較,直接選擇了領命。
他隻是縣尉,掌一縣防務,潘是都尉,掌一郡防務,一個副縣級一個副郡級,整整高了一。連潘的彆部司馬,那也相當於潘的副職、正縣級,還比劉備高半級。
潘這邊正在調度,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騎兵軍進帳,潘就指著介紹:“這便是本郡彆部司馬張郃,你們跟著他先行。”
劉備依然按照場級彆,不卑不跟張郃示好,說了些路上請指教的場麵話。
李素在旁觀察,如今的張郃年紀應該比劉備關羽略小一兩歲,比張飛略大。25歲能做到彆部司馬,也算不錯了。
然後一行人就拔營出發,張郃率領五百騎兵,加上劉備一行十六人,按照當初劉備南下的原路返回。
因為這次有足足五百銳騎兵,黑山賊當然不敢造次,肯定會提前逃跑繞開,回去的路上估計是遇不到戰鬥了。
數日無話,部隊每日行百餘裡,四天後重新渡過滹沱河,進了中山地界。
一路上,李素心也是頗為慨:劉備的是真低啊,如今不但潘位級彆比他高,連張郃都比他高!
張郃一路上還比較嚴肅,也是過了滹沱河,才變得輕鬆起來:“如此輕易便進了中山郡界,看來張純還未出異心嘛,劉縣尉,到時候看你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