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橙知道,孫一淼認出了。
最初,隻是懷疑。
孫一淼是項目負責人,是跟拍攝影師,開會的時候經常要到,但孫一淼似乎知道有意躲著他,總是在無意間配合。
比如會上偶爾走神,他就盡量避開攝影這塊,會後,又把他的想法整理文件,讓林野拿給。
比如在現場見了,會遠遠的點頭打個招呼,偶爾一個轉避無可避,簡單打招呼後就會找個理由離開。
比如吃飯的時候,他每次都來遲,都是等吃完他才來。
孫一淼其實表現的不明顯,旁人無所察覺,但因為也在避著他,所以比較敏,細微的作都能揪住放大。
這不正常。
如果是一般攝影師也就罷了,可是周庭宴的老婆啊。
周庭宴誰啊,砸錢的啊,這次項目最大的甲方爸爸啊,沒見過的,不知道的份,孫一淼知道啊,他們一起吃過飯啊。
不是說一定要多熱切的態度,但正常的見麵談都很。
雖然懷疑了,但簡橙依舊存著僥幸。
給自己洗腦,應該是想多了,肯定是想多了,是疑神疑鬼心思重,他不可能認出的。
因為他們見麵那會兒,臉上又是又是泥,髒的不行,後來跑進派出所,派出所的小姐姐幫洗了很久才幹淨。
孫一淼本看不見的臉。
可今天,確定了,孫一淼就是認出了。
下午周帆來了,因為孫一淼要離開一陣,周帆喊著他們去吃飯,給孫一淼送行。
……
飯局上,簡橙跟孫一淼其實沒說幾句話,因為周帆把他老婆葉綺也帶來了,說葉綺想了。
簡橙確實有段時間沒見葉綺了,上次見,還是中秋節的時候。
國慶小長假沒回老宅。
周庭宴大概是看出那陣心沉悶,出錢讓和孟糖去玩,他發話不用去老宅了,就真沒去,歡歡喜喜的跟孟糖出去玩了。
葉綺不一定是真想,但肯定,是真想跟說八卦。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一直在說周聿風家裏的事。
說蔣雅薇小月子的時候,婆婆曹瑛不管,是自己親媽過來照顧的。
“親媽照顧自己親閨,不是應該的嗎?親生的,沒人疼,那可不得當娘的自己疼嗎?我要是蔣雅薇媽,我閨在婆家這委屈,我得跟曹瑛拚命。”
“哎呦,你是沒見那老太太,閨流產了,婆家也沒人問,非但沒生氣,還上趕著去結,拎著鴨魚蛋的跑老宅去。”
“你猜去幹什麽?嘖,去給兒子求工作的,把兒子誇得跟朵牛糞花似的。”
“想讓兒子進京岫上班,你說哪有這樣的媽?你這麽一去,你閨臉麵往哪擱?”
“嘿,還會挑時候,家裏有客人的時候來的,是活的,往地上一扔,滿屋的飛,兩個金貴的富太太還被爪子踩了一腳,腦袋上落了幾,哈,曹瑛那個臉啊,跟青豆一樣。”
“蔣雅薇親自過來把人接走的,這次流產沒罪,臉蠟黃,皮狀態太差了,變了個人似的,被曹瑛甩了一掌,直接扇地上了。”
“也是活該,不該自己的姻緣,搶,那就得承擔這些,周家這樣的家庭是能進的嗎?既然進了,那就管好自己的家人,這下好了,曹瑛本來就煩,現在更惡心了。”
“聿風那孩子現在應該煩了,老婆和親媽一天幾個電話給他打,聽你三哥說,他已經跟庭宴申請了,下個月想回來,再不回來,家裏的房頂都要掀了。”
葉綺問,知不知道周聿風要回來的事。
簡橙不知道,周庭宴沒跟說,也不想知道,周聿風現在如何,跟沒關係,回不回。
葉綺這個人,就是唯恐天下不的子,尤其聽八卦。
比如那會,見簡橙不願多說,也心不在焉,訕訕住了,就把眼睛盯在了孫一淼上。
準確的說,是孫一淼手上那個牙印上。
“哎呦,孫主任,這誰咬的啊?朋友嗎?不是說你單嗎?我還想著給你介紹一個呢。”
簡橙聽到牙印就下意識看過去。
牙印,那是當年咬的。
當時以為孫一淼是村裏的人,找來了,第一反應是逃,被他抓住了,所以就一口咬上去了。
咬到滿口是,他都沒打一下,沒魯的把拽開,才覺得不對勁。
葉綺的問題,孫一淼回答的倒是很平靜。
“家裏小侄咬的。”
簡橙當時跟孫一淼對視了一眼,孫一淼很快移開目了,那時候還沒深想。
是後來飯局結束,想著林野還沒吃飯,回去給林野炒兩個菜打包。
路過電梯,聽到孫一淼和他助理說話。
“你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再去跟小張他們開個會,結束後我們就走。”
“主任,臺裏的會是明天下午,明早走其實來得及,晚上路不好走。”
兩個人麵對著電梯站,孫一淼低頭看手上的牙印,簡橙在他們後麵,看不到他的表,但聽他歎了一聲。
“走吧,我多在一秒,就得多難一秒。”
是誰?
簡橙想到了這兩天的懷疑,想到了葉綺提到牙印時,孫一淼下意識看過來的眼神。
認出來了,孫一淼認出了。
確定了這個,簡橙就想到了周庭宴,在醫院門口見孫一淼那次,那麽反常,周庭宴不可能看不出來,但是他什麽都沒問。
現在想想,周庭宴應該已經問過孫一淼了。
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所以,沒有什麽不能說的了。
……
那個人雙禧。
雙禧。
周庭宴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想到了常淮街尾的那家花店,雙禧花店。
最初聽到這家花店,是秦濯告訴他的。
“簡橙讓孟糖幫忙找個裝修隊,把常淮街巷尾那個剛退租的店麵裝修一下,說是開花店,你說簡橙在國外還沒回來,搞個花店幹什麽。”
“那花店是簡橙出錢一手包,店主是個中年人,從小縣城過來的,畢竟是簡橙的私事,我就沒往深查。”
秦濯沒查,周庭宴查了。
那個人也是離村多年,在簡橙得救後的第二個月,突然回村。
他猜到什麽,但因為簡橙極力瞞當年在山裏發生的事,連周陸和孟糖都沒說,他覺得再挖就是私了,所以就沒繼續查。
現在看來,那個雙禧的,就是如今花店的店主。
不算寬敞的房間,周庭宴抱簡橙。
他其實能猜到,在那裏一定了很多罪,他隻是一直不敢往深想,不敢想,到底怎麽跑出去的。
難以想象,在那個十多平米的小平房,十六天,是多麽絕。
難以想象,跑向山裏的那半個小時,是怎樣的害怕和恐懼。
簡橙說完整個故事,就察覺到他比還抖的子,往他懷裏鑽,臉蹭蹭他的臉。
“你別安我,我已經沒事了,我現在過得很好,我把這些事告訴你,是我覺得,如果再瞞著,就對不起孫一淼了。”
“我還欠他一聲謝謝,等下次有空了,我們請他吃個飯,我好好跟他道個謝。”
“還有雙禧姐,當初你送我滿屋玫瑰,我說把剩下的花都送到雙禧花店,雙禧姐就是店主。”
“當年我安全後,我不敢跟人說雙禧姐的事,當時太多記者圍著我,所以我給小姨打的電話,小姨認識的人多,找到了雙禧姐的母親,還找了他們市局的警察。”
青春不再,蹉跎了十年,也瘸了一個,找不到工作,還要被村裏的人揣測……
雙禧姐找到的時候,已經被送到國外,就讓孟糖幫著裝修了那花店。
把們母都接過來,雙禧姐開花店,母親有裁的手藝,給了一家裁店。
“我第一次去老宅穿的那旗袍,就是雙禧姐母親做的,等這邊結束,我帶你見見們。”
簡橙噩夢後,出了一的汗。
從周庭宴上起來,“我想去洗個澡。”
“好。”
周庭宴等進浴室,在原地站了會,然後拿著手機和房卡出門,下樓給前臺要了杯熱牛。
……
秦濯在他等牛的時候打來電話。
“老周啊,我給你發消息你沒看見嗎?”
“看到了。”剛才出門的時候看到了,周庭宴說,“不想回你。”
秦濯炸了,“靠!你不地道啊,我為了你的事,辛辛苦苦好幾個月,王磊我都是親自跑去見的,飛機就轉三次,都跑細了,你……”
“孟糖不在這。”
周庭宴腦子裏想著簡橙,心裏像了塊巨石,他在想,這時候該不該把簡佑輝跟火災的事告訴。
“明天去!”
秦濯憤憤提起林野的朋友圈,“林野那小子就是故意的,故意發給我看的。”
周庭宴有林野的微信,但他沒看朋友圈,安安靜靜聽完,他問了秦濯一句。
“所以呢?你被他刺激了?吃醋?你不是不喜歡孟糖嗎?是不是跟林野在一起,關你什麽事?”
吃醋?
秦濯否認,“我就是覺得那小子不行,花孔雀一樣,又碎,他不適合孟糖,我怕孟糖被他騙。”
周庭宴從前臺小姑娘手裏接過牛,道了謝,轉往電梯走。
“你現在認清自己還來得及,再遲些,真晚了。”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翻出微信,把定位發過去。
秦濯盯著屏幕上的定位,悶聲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
然後把空杯子重重一放,罵一句,無良商,一瓶酒快抵一輛車的錢,竟然還是假酒。
旁邊有人聽到這話,端起來喝一口,說不是啊哥,不是假酒啊,味很正啊。
秦濯一眼瞪過去,“兌了水你喝不出來?什麽舌頭啊,明兒趕去醫院掛個號。”
那人:“……”
假酒是真沒喝出來,倒是看出你心不好了,媳婦跟人跑了似的,無語。
秦濯沒空搭理他,想著明天怎麽隆重出場,怎麽秒殺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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