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漆被折，亮得晃眼。前面掛著車牌，囂張跋扈的臨A8888。即便停在臨市最富賈云集的中心商務區，與生俱來的惹人矚目。

像他這人。

他們其實算陌生，那本結婚證并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實質的關系。

所以聽到對方要送自己回家時，付溫枝本能地擺手：“不用不用，不用麻煩的，我坐公就可以。”

“公，”聞現挑下眉，視線從上這幅潑墨圖上掃過，“你確定要這樣，公？”

男人明晃晃的視線落過來，付溫枝頭垂得更甚。

想到從這里到在云山區的家可不只是一趟公的事，這里距離家，比原先工作的門店還要遠不。

付溫枝今早走過一遍，從家門口上了704公到地鐵壽裕塔站，搭得是整個臨市最人滿為患的四號線，付溫枝不止一次見過有人車廂里一言不合人著人打起來。

下了四號線轉到十一號線坐到底，出地鐵口再兩站公，剛好到達目的地。

下班就是同樣的路線反方向走一遍。付溫枝覺到上答答，不干凈的雨水沾到上，有點難。

這個狀態好像是不太適合公。

思緒被一道汽笛聲打斷。

付溫枝還沒回答聞現的話，一回過頭看到那輛卡宴不知什麼時候停到了后馬路邊，司機按過汽笛后下車開了后座的門，恭謹地立在一旁。

前的男人不等回答，繞過走到車前。

看著他上了車，隔著半降下來的窗子慢條斯理地看過來，“上車”，聽見他說。

是一種不容置喙語氣。

……

付溫枝輕吸一口氣，跟著上了車。

位置在后座，付溫枝坐右邊，另外一邊是倚著靠背的聞現。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視線定在眼前的小片范圍。

嗅覺很靈，聞到車廂里彌散著淺淡的冷調香氣，是一種疏離的味道。

付溫枝對香水沒有研究，只是偶然在網絡上看到過有人評價CREED銀山泉，說令人想起雪后空山，想，大概就是這樣的——拒人千里的味道。

擔心不禮貌，付溫枝沒刻意去看車的裝潢，只是垂首視線所及是纖塵不染的真皮椅背，跟雕細琢的腳踏，一眼看得出很高級的質，配全是冷的黑白。

極致的干凈整潔，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在這個昂貴、窄、萬籟無聲的車廂里。

付溫枝坐直子，慢吞吞系上安全帶，后知后覺地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他送回家而再次道謝：“謝謝您送我，麻煩了。”

青春靚麗一姑娘，講話還蠻老派的。

聞現掀眼，不急不緩地看過去，發現面前這人不單講話客氣，行更客氣，直坐那兒，都不帶一下的。

他往椅背上一靠，手一拿過筆電，邊打開邊隨口懶懶問一聲：“坐那麼直，不累麼。”

好像回了聲兒“還好”，沒大聽清，他似是而非地點點頭，沒再多說。

前排的司機適時接話問了地址，付溫枝照實答過，車廂里就陷了長久的沉默。

從酒店到家的車程有至五十分鐘。

沉默中的一分一秒都顯得特別緩慢。

黑卡宴開上壽裕路的時候，聞現終于收起了電腦。

他把電腦隨手放在座位中間間隔的架子上，一手扭了下另一手的手腕。

壽裕路是臨市老街區，車窗外已經從中央商務區的參天大廈變為略顯破敗的老舊居民樓。

道路不再寬敞，有小商販開始出攤，小吃車油涔涔的牌子上寫著炸架、炒河、蛋灌餅，煙火味道十足。

老街步行道跟車行道幾乎混在一起，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多不勝數，無一例外地將視線聚焦到車上。

過黑擋風玻璃付溫枝到行人投來的目，局促地從窗子的方向移開眼，窺見靠在椅背上小憩的聞現，他在看窗外，好像對其他人的目渾然不覺。

“前方兩百米右轉進目的地朝暉社區。”

導航的機械聲響起，付溫枝回過神，瞥見不遠灰白舊式居民樓。

一路沒講話的聞現突然問：“一直住這邊？”

他聲音帶一點點午后的倦怠，聽不出緒。

付溫枝想了想：“嗯，大學畢業跟朋友合租，就一直住到現在。”

五十分鐘的車程，一開口就暴了口干舌燥，聲音有種不自然的啞。

聞現挑下眉，這麼張？

短暫的靜默中，付溫枝想問搬家的事，斟酌片刻，還是先問了句：“聞爺爺最近好嗎，一直想打電話問候，又擔心有時差打擾到爺爺。”

“生龍活虎，好著呢”，聞現說，“倒是沒問你。”

聽上去是一句客套話。但付溫枝愿意相信那個不茍言笑，卻對著一臉慈的老爺子真的經常問起。

聞現長指開了車載冰箱，拿出水喝，順便問：“冰的還是常溫？”

沒反應過來，他把常溫的水已經遞過來。

付溫枝接過水道謝，抿了兩口潤過嚨后才接著開口：“等簽證辦下來，我想去看看聞爺爺。”

聞爺爺長住瑞士，三個月前看著跟聞現領過證就又匆匆返瑞，那以后只跟爺爺通過幾通電話，沒再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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