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中，聞現略顯突兀地笑了聲，如嘲似諷。

他看向舒云，堅定而直接：“有的人姓氏不一樣，沒有緣關系，也可以為家人。有的人一姓同宗，濃于水，卻比陌生人更陌生。”

說這些話的時候，年輕男人的聲音很冷，像浸在冰川深。

可是付溫枝卻好像聽到冷酷表象下，泣的聲音。

他不是那一種淡薄的人，他骨子里是很重很重的人。

決絕地說出這些話，一定是被傷害得足夠深。

這些話聽在舒云耳中，卻是徹底急了：“你拎拎清楚好不好，媽媽生你養你不是你的家人，誰是你家人？”

“你是生了我，卻沒有養我。”他眼睛變得好紅，緒從下一句開始激，他指著病房，“是躺在病床上還沒醒來的我的爺爺在瑞士，一個人把我養大的。”

“爺爺是我的家人，枝枝是我的家人，還有二叔二嬸、小姑……他們是我的家人。你們不是。”

“你有沒有良心？？我當初怎麼沒掐死你！！”舒云被氣到，猛地推了一把，聞現后背撞上病房的門，發出哐啷一聲巨響。

抬起手來要扇過去的時候，付溫枝擋在了聞現前。趕在舒云打他的手落下來之前，攔住舒云的手。

“不可以打他。”

這話的尾音有一點輕微的哽咽。

不可以打他。

不可以打珍惜珍的人。

是誰都不可以。

聞現垂頭，看見擋在自己前的人。

是不會跟人大聲說話的人，是不愿意跟人有沖突的人呢，是溫謹慎又膽小的人呢。

現在卻為他擋住舒云洶涌的怒火。

他想把拉過來后，卻得到一聲撐腰似的“你不要怕”。

……

那天后來，舒云大罵付溫枝管不著他們之間的事，連二嬸都看不下去，提付溫枝跟聞現說話。

舒云因為大吵大鬧被醫院的警衛趕出門。

最萬幸的事是聞爺爺沒事，醫生說觀察兩天就可以回家。

付溫枝和聞現在醫院里陪床，陪著老爺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晚上十點鐘的時候被聞爺爺趕出去吃晚飯。

他們都說不，但是拗不過聞爺爺，只好一前一后出門，下樓去找點吃的。

出去的時候兩個人都沒說話，剛剛在病房里一直陪著爺爺，沒有來得及消化今晚發生的事，以至于現在出了醫院的門，還有點緩不過來。

晚上十點鐘的醫院外，燈火依舊輝煌，行人卻已經漸。

顯得有種寥落的空。

還是付溫枝先開口打破沉默。看到一家馬上要打烊的西點鋪，開口讓聞現在門外等等，有東西要買。

聞現頷首，腦袋里全部都是擋在他前勇敢而無畏的模樣。

只是短暫的一出神，回過神來的時候付溫枝正抱著什麼東西，從剛關掉燈的西點鋪出來。

周遭明亮的燈都已經暗滅，半明半暗里，不急不緩地走到他面前。

“阿現，”付溫枝仰起頭，“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聞現這才看清楚，手里面捧著的，很小的一塊蛋糕。

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腦袋有點發鈍，點了點頭。

付溫枝用下示意：“你幫我把這蠟燭點著。”

蛋糕正中央唯一的一蠟燭被點燃，橙黃的火跳躍在兩人之間。

付溫枝彎彎角：“今天的一切都被破壞掉，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在記憶廢墟上重建。”

“阿現快樂，不止生日。”

聲音輕輕，可能是因為今天突如其來的變故，因為還沒有緩過神，有一點點想哭，唱生日歌的時候聲音的。

聞現出手，很輕很輕地用指背蹭蹭臉頰。

“是不是要許愿。”他聲音有點啞。

付溫枝重重點頭：“要學好多好多愿，讓我來幫你實現。”

聞現終于笑了聲。

“哪有那麼貪心，”他看著，“我就一個愿。”

“是什麼？”

“希枝枝的余生，都有我。”

唯一的蠟燭被吹滅。

眼含熱淚仰頭笑著沖他說愿一定會實現。

第063章

063

永安鎮開業慶典這一天, 正值隆冬，臨市破天荒地下了十幾年難得的一場大雪。

天地為被，白雪傾覆, 古古香的小鎮被蒙上一層神的氣息。

裝修期間的熱度蓄積外加之后的大力宣發, 開業第一天，鎮人次就達到三萬還要多。

忙碌了一天之后，黑夜降臨, 小鎮邊緣的辦公小屋里飄出熱騰騰的飯香。

屋子里滿滿當當全是人，因為沒人廚藝湊合，所以今天晚上的聚餐吃火鍋。

屋子里兩張原木辦公桌對到一起，拼一張臨時餐桌，周圍擺了七八張凳子, 不過還沒什麼人落座。

大家都在忙。

這里是付溫枝跟汪越給自己空下的辦公室, 有兩層, 上面是臥室, 下面是客廳，廚房和餐廳，地方不大，但是五臟俱全。

由于餐廳的餐桌比較小，而他們人比較多，所以干脆在客廳里把兩張辦公桌對在一起。

現在謝明灝跟宋欣媛正在廚房里切菜，這兩位最近被汪越和付溫枝騙進來小鎮當苦力，一個負責開車接人，一個重敲老本行給小鎮做財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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