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失笑,轉了個別的話頭:“對了,明兒除夕宴請,我帶楠楠宮吧,別由你帶著了。”
這五天來都是百述職、萬邦來朝,等明日最后一天覲見結束,正好也到了大年三十的除夕夜。每年此時,宮中大擺宴席,帝王宴請百、親王、各地侯爵和番邦使臣。
筵席會設三天,直到正月初三,天金闕都熱鬧非凡。
每年此時,是都風云際會之時,人杰集會,王侯將相齊聚一堂。
也是最人多眼雜之時——任何階級都逃不了八卦的心思,謝旻再把顧楠帶在側,在外人眼里,就得頂個逃不了的東宮妾室份。
謝旻臉上笑意微僵,但還是拎得清輕重:“好,謝過表姐。”
于是,除夕當晚,宣榕隨父母乘車宮,等長公主夫妻倆攜手先行后,沒有跟其后,而是出手,對馬車上的姑娘笑道:“楠楠,來。”
一只手搭在了宣榕手上,那只手的主人掀開簾,有著略顯嬰兒的杏仁臉,圓溜溜的葡萄眼,俏可。穿著同樣俏皮,藍長外罩鵝黃褂,袖口紐扣都是珍珠。
也不知是時營養不良,還是吃的飯都長了個子,發比尋常人偏黃。像極了許多富貴人家會給兒置辦的陶瓷玩偶。
跳下馬車,竟比宣榕還高一截,有說不完的話:“哎呀,怎麼就到了,我還沒問夠呢。郡主,你說西北那邊,地形較中原更廣闊鋒銳?是紅巖堆疊的樣貌嗎?”
宣榕不喜濃,看在年節份上,穿了條素百花群,白角上,紅梅灼灼。
笑意清麗,故意道:“對,壑崩塌后撤,還是沉積侵蝕?還有什麼形原因,有點不記得了。”
顧楠便得意洋洋道:“我記得!還有日久風吹!地儀課夫子曾經說過。”
像是只靈巧的燕雀,有著嘰嘰喳喳說不完的話,宣榕很喜歡聽漫無目的地瞎胡扯,便邊含笑聽說個不停。
路上賓客,皆是三兩群,閑適踱步。番邦外使也群而行,寬闊的宮道好不熱鬧。
忽然,前方有人在嘰里呱啦說了通什麼,聲音很大,宣榕看去,是個淺褐卷發的波斯人,旁邊通兩國語言的使臣著冷汗,將不甚恭敬的話,掐頭去尾,翻譯地盡可能沒那麼尖銳:“阿塔沙塔親王在問,為何他的獅子不能帶,但那邊的狼卻可以。”
宣榕心道:狼也不行啊,誰放進來的。
隨著爭執焦點,抬頭向前去。
隔著鬢影香,越過宮墻枝頭橫越的紅梅,能看到青年玄服繡,額間耳上均是閃爍珠玉,這些服飾將他慣來人的銳氣略微一,反而有種張揚倜儻的勁兒。
他被北疆使團簇擁在前,側,哈里克為首,其余人宣榕并不認識。
而阿,竟也隨側。這只本就威風凜凜的狼王,居然也在額間懸了枚寶石掛扣,沒雪白順的發間。
宣榕:“……”好吧,阿還是可以的。
遙遙看到,阿眼珠子都亮了,一個箭步就要上前。被耶律堯不輕不重喚住:“阿。”
阿站定了,聽話地坐下。
而耶律堯對著那位波斯親王,緩緩開口,聲線沉磁清越,猶如兵戈錯:“本王這只狼,令行止。而您的獅子,怕不知驚之下,會把幾位使臣的頭當下酒菜吧。”
第42章 止咬
使臣嘰里咕嚕翻譯了一通, 波斯親王聽后,然大怒。
直接搶了使臣的活兒,用怪腔怪調的中原話吼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敢這麼和我說話!”
阿齜牙咧,耶律堯卻笑得不甚在意。
他側頭, 向邊一人道了句什麼, 那位北疆使臣心領神會, 上前半步, 用波斯語與親王通。
這位暴躁的親王果真上鉤,仍用中原話咋呼喊道:“你胡說什麼,我才不是個東西!!!你等著!!!”
宣榕:“……”
顧楠咋舌:“哇哦, 好壞!”
周遭也哄堂大笑。
在場諸人無不自持份,本該含蓄, 但有些是公子小姐, 年紀稍小, 笑起來可毫不顧人面子了:
“蠻夷之族,想耀武揚威, 殊不知貽笑大方。”
“不過你別說,我還真想看獅子, 據說太子在萬壽園里頭圈了只金錢豹子?”
“啊都新風尚!趕明兒就去采買一只!”
“得了吧, 你學長公主殿下養的十幾只鷹, 還有幾只健在啊?”
“噓,小聲點, 郡主在呢!這麼丟人, 你是想讓聽見嗎?!”
宣榕:“…………”
繁星漸起的夜空, 很地裝作沒聽見。心下卻思索開來。
北疆和波斯,理論上有共同敵人西涼。
就算不知耶律堯份, 這位阿塔沙塔親王找北疆的茬,也找得有些冒失。
除非他是個主和主降派,帶著份故意,心得罪人。
這倒有意思了。
而那位波斯親王,顯然還沒弄清這波嘲弄對誰,就被自家面紅耳赤的使臣們,忙不迭“請”走了——
主子不要臉,他們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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