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次又會被人避而不談。
耶律堯卻輕輕開口。
“南角樅木后有一古道。你若要補陣,從那邊探看就好。”
*
三年,若是睡夢之中,那是彈指一揮。
若是在滾過紅塵,極樂之時,也不過眨眼,若是殫竭慮之境,則會度日如年。
宣榕很難說這三年快慢。但有一書房,側面專懸字畫,已有五月沒在上面再添一作。疲憊地按住眉心,忽然問道:“今兒哪一日來著?”
季檀在一邊輕聲道:“五月十八了郡主。再有兩日,是您生辰,幾月之前,如約他們就想為您慶賀,我說您……”
“說我不喜喧鬧,不必多禮?”
季檀今日一襲青藍服,眉間含霜,搖頭道:“不是,我說您有事南下,需做準備,心意已至,郡主會放在心上的。”
姜慎,字如約,是戶部左侍郎,專司賦稅一塊。從去年開始就想探口風,被宣榕打太極推了回去。
宣榕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但又有些意料之外地微睜雙眸:“唔,推得好。看來庭芝已經圓潤融通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南下的?”
季檀替磨好墨,推硯向前,沉聲道:“昔將軍不是打了勝仗麼,陛下想大賞,逾過朝堂舊章舊制了,群臣不盡同意。我想您可能會親自南下傳旨封賞。”
宣榕微微一笑:“猜的不錯。”
除了這個目的,還有一個,今年年初,對于閣和朝臣的一系列律法剛一推陳出新,宣榕就病了十來日。近來漸好,父母怕繼續勞累,半帶強制地讓出門跑,權且當做休息。
是故,生辰一過,就被“掃地出京”。
宣榕頗有點啼笑皆非,但還是從容帶著圣旨,領著隨侍向西南而去。這一趟怎麼也得將近兩月,行程不趕,便又帶了游玩踏青的心,飽覽五月山河風。
沿途需經川蜀,甚至還有閑心,去顧弛墓上祭掃燒香。
火焰吞噬符紙,宣榕正盯著紙頁發呆,忽然聽到后有人喚:“絨花兒。”
隨侍盡皆一驚,侍衛剛要防衛,被宣榕喊住。見到來人,慢吞吞道:“溫師叔?你怎麼在這里。鬼谷今年陣法開口不會又在終南山脈吧?”
“不是。”溫符還是那通雪白的模樣。他斂眸看向宣榕,印象里還尚且帶點稚的徹底胎換骨,出落得清冷端麗,不施黛,眸清淺,眉心的
紅痣殷紅灼灼,當真像是一尊玉觀音,他端詳片刻,道,“不錯,長高了。”
宣榕失笑:“那師叔專程來堵我的?什麼事兒?”
溫符言簡意賅:“他醒了。蠱蟲被引了出來,但況不是特別好,我們制不住他。我想著,你或許可以……”
宣榕微微一怔:“這麼早,我以為要等到今年下旬。我可以什麼?”
溫符似是不知從何描述,皺眉片刻,還是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月,鬼谷的陣法開口在鬧市古宅。頗有點大于市的味道,宣榕干脆讓隨侍在這間宅院里住,同溫符一道走進陣法,踏著蔥蘢小道,越過炊煙人家,就能約看到遠連綿的皚皚雪山,還有巨龍一樣游曳山上的高聳殿宇。
十八盤龍石柱屹立天地之間,其上圖騰栩栩如生,赤龍猙獰張牙,似在俯視眾生。
不出片刻,溫符就帶宣榕來到一殿堂。
殿外是終年不化的積雪,有仙鶴斂翅落地。殿里也冷,沒生火爐,宣榕一五月夏裝,有點不適應,但還是抬步跟了上去。
忽然,聽到了鎖鏈的聲音。微微一怔,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向不遠的師叔伯們,還有為首的谷主,一一見過禮,問道:“……金師伯,什麼況?”
谷主生無可地倚在柱上,猶豫片刻,側讓開。
于是,宣榕見到了被玄鐵長鏈束縛的青年。
殿沉昏暗,高梁刻畫龍,居然沒有斑駁剝落,而是帶著塵埃遍布的半新不舊。隔著垂掛四的白帷幔,能看到高懸梁頂的鎖鏈猶如游龍,垂墜下來,系住耶律堯的雙腕。
陡然一陣風吹過,帷幔四散起開,他循聲而,用一種冰冷而陌生的目看了眼這邊,半瞇的眸中著仿若類的兇狠鷙。
三年未見,青年眉目愈發深邃俊,卻也更加有種讓人不敢近的威懾。
風過,帷幕再次垂落。
宣榕收回視線,再次問道:“師伯……你們不是說好不待人嗎?”
谷主到一口冷氣:“我可沒待他!我他娘的前朝的水晶棺都刨出來給他靜息用了,靈丹妙藥沒斷過。他這是剛拔出蠱蟲,短暫失憶了,還得再服藥養病,但問題是,這混蛋誰也不認,我們近不了他——”
“……”宣榕還是不解,語氣里帶了點焦急,“那你們就不能用麻藥嗎?!”
“你以為我們沒給他用啊啊啊啊啊啊!”谷主崩潰道,“他對毒藥抗很大,麻藥對他也沒用了!!抗藥啊絨花兒,有沒有聽過南彝毒人啊!你看看……”
谷主開始告狀,細數耶律堯目無尊長的罪過,憤懣道:“而且我們加在一起也不是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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