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月香都是醒了就罵人，罵累了就睡，主要是罵宋時薇。

    一開始，宋時薇每天都會來醫院。

    后來，每次都被月香罵著出病房。

    宋爸爸和宋林諒又要管理畫室，還要來醫院照顧月香，就讓宋時薇隔兩三天再來。

    畢竟現在醫院里，陪護的人兩個就夠了，多了也沒陪護床可睡。

    宋時薇還得睡在地上。

    半個月后，月香的況越來越糟糕，一天里有大半的時間昏睡。

    除非被痛醒。

    宋時薇休息了幾天，又來醫院照顧月香。

    時隔幾天，月香似乎消停了許多，不再開口罵人，也有可能是沒力氣罵了。

    醒了，看見病床邊的宋時薇，好像十來歲的樣子，樣子乖巧地坐在不遠，靜靜地看著。

    月香想起很多年前，曾經想要把宋時薇送人。

    對方答應給三萬元。

    當時打牌輸了很多錢，把家里養豬的錢都輸沒了，眼下周轉不開，有戶城里人來村上游玩，看見宋時薇可，便想帶回去養。

    月香當時都帶著宋時薇到了那人的車旁，看到對方穿得非常面，車子也嶄新，似乎非常貴。

    月香鬼使神差地又帶著宋時薇回來了，回家后就拿掃把打了宋時薇一頓，邊打邊說：“憑什麼你能跟著別人走，過好生活？我就得一輩子在農村里？”    “你不配過好日子，不配為富家小姐。”

    那時候的宋時薇已經十幾歲了，被打了也就躲在門口不吭聲。

    “時薇……”月香虛弱地開口，“你還記得十幾年前那戶有錢人要領養你的事嗎？”    宋時薇撥弄著手機，眼神淡淡，“當然記得。”

    月香最近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回想以前的事，好像慢慢開始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勁了。

    又說，“如果我當初讓你跟那戶有錢人家走了，你的日子應該會很好過。”

    “至不用那麼辛苦，可以做富家小姐，不用被我罵了這麼多年。”

    宋時薇點點頭，“確實是這樣，你當時帶我去的時候，其實我非常期待的，當時一個心思就是遠離你。”

    月香瞳孔微微睜大，不敢相信宋時薇當著的面說出心里話。

    良久，囁喏半晌，終是開口，“時薇，媽媽對不起你——嗚嗚嗚，你恨我也正常，我對你太嚴苛了。”

    月香說完這句話，就顧著自己哭，可是已經瘦得皮包骨了，哭起來十分駭人。

    宋時薇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僵在原地半晌，沒有任何作任何反應。

    過了兩分鐘，跑出去站在走廊盡頭，看著十幾層高的樓，無聲地流淚。

    這麼多年，一直在等，等月香的道歉，等的認錯，等到最后，似乎跟月香杠上了。

    月香越想讓做什麼，就越不做什麼。

    宋時薇很早以前就發誓要靠自己的能力走出那個山村，走出原生家庭，再也不要跟父母有聯系。

    可是等來到林城后，才發現，本沒辦法跟原生家庭斷聯系。

    宋林考上了林城，來到林城讀書，怎麼可能跟家里人完全斷了聯系？    月香對的掌控謾罵似乎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可是從來沒有聽到月香跟自己道歉。

    終于在今天，在月香生命倒計時的最后幾天里，跟自己說了對不起。

    這個道歉來的太遲了，遲到了整整幾十年。

    宋時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自己哭夠了，回到病房，月香還睜眼看著天花板。

    宋時薇走過去，湊近耳邊低聲說：“當年那個要收養我的有錢人家，就是盛祁家，我見他父母第一眼就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