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龍一臉不解，拿著死烏跟著我走了出去。

    “把它們掛起來。”

    看著徐大龍質疑的眼神，我堅定地說道：“就掛在最顯眼的地方。”

    我讓徐大龍把死烏掛在了魔軍員最常經過的走廊中央。

    消息傳開，魔軍員紛紛趕來圍觀。有些人麵好奇，但更多的是怒目圓睜，破口大罵。

    “該死！這是什麽東西？”

    “晦氣！把死烏掛在這裏幹什麽？”

    “調查就可以為所為嗎？”

    “該死的黃泉閣！”

    “呸呸呸，今天真是倒黴頂！”

    “我看這走廊正適合掛，最好是碎萬段的那種！”

    他們前的服上，都繡著代表各自大隊的數字。我一眼就看出，之前在門口與我們發生衝突的一大隊員罵得最兇。

    他們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我知道，他們在罵黃泉閣，就是在罵我。

    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一人終於按捺不住，站了出來。

    “你們太過分了吧！”

    他的聲音在走廊裏回。

    “誰說的？我看你們都長得差不多，一個比一個醜。”

    眾人怒目而視，一名男子走了出來。

    “魔軍三大隊長張虎！”

    張虎是魔軍中型最魁梧的人，他發達，幾乎要撐破服，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刀疤，讓人不寒而栗。

    徐大龍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三大隊長張虎是所有大隊長中武功最高的，而且脾氣火。

    張虎的氣場的確強大，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比了下去。

    “張大隊長，你有什麽不滿嗎？”

    “難道非要我說出來嗎？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掛這種不吉利的東西，是什麽意思？”

    “總比扔在床上好吧？”

    “別沒事找事，趕把幕後黑手抓出來，嚴懲不貸！”

    我靜靜地看著張虎，他知道，我不會輕易妥協。他釋放出強大的魔氣，向我和徐大龍迫而來。我頓時到呼吸困難，不愧是魔軍大隊長中最強的人。

    “你說得也有道理，徐調查，把東西拿下來吧。”

    “是。”

    徐大龍取下死烏，圍觀的魔族們頓時哄堂大笑。

    “膽小鬼！”

    “果然是欠收拾！”

    “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竟敢在這裏撒野！”

    我無視他們的嘲諷和謾罵，轉回了房間。

    剛進門，徐大龍就忍不住問道：“您為什麽要掛死烏？而且明知道他們會反對，為什麽還要那麽輕易地妥協？”

    他似乎覺得很沒麵子，臉都紅了。

    “為了找出寫舉報信的人。”

    徐大龍一臉茫然。

    “您已經知道是誰了？”

    “嗯。”

    “啊？”

    徐大龍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我會給出肯定的答案。

    “您是怎麽知道的？”

    我看著那兩隻死烏，說道：“多虧了他們，現在，把它們拿去好好安葬吧。”

    第二天，調查正式開始。

    我召集了魔軍三大隊的負責人。昨天因為死烏事件出頭的張虎，自然心懷不滿。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沒聽說我來調查了嗎？”

    “那為什麽要從我們三大隊開始？為什麽不先查其他大隊？”

    “我喜歡。”

    “你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故意針對我們？”

    “昨天什麽事？”

    張虎咬牙關，怒視著我。

    “從現在開始，你們要把所有的記錄都上來，包括最近的行蹤，還有錢莊的記錄，我都要查。”

    三大隊的魔族員頓時議論紛紛。普通人被刻意調查，都能查出問題，更何況是魔軍？毫不誇張地說，這裏最善良的人，放到外麵都能當個山大王了。

    張虎拍案而起。

    “你們太過分了！”

    “砰！”

    他一掌拍碎了我麵前的桌子。

    “我警告你，別太過分了，小心我告你謀反！”

    聽到“謀反”二字，幾名三大隊的魔族連忙上前勸阻張虎。

    “大隊長，冷靜！”

    “跟他們沒什麽好說的！”

    我火上澆油：“就先從你開始查起吧。”

    “好！有種就跟我單挑！你們都出去！”

    張虎周魔氣湧。

    他的手下連忙安他。

    “大隊長，冷靜啊！”

    “都出去，我沒事。”

    “是。”

    他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退了出去。看得出來，他們對張虎忠心耿耿。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張虎冷冷地說道：“你會後悔的。”

    他臉上的刀疤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我平靜地看著他，突然低聲音，問道：“你還要試探我到什麽時候？”

    張虎頓時愣住了。

    “你在說什麽？”

    “舉報信是你寫的吧？”

    張虎的瞳孔猛地一。

    “你在胡說什麽？”

    但他並不擅長說謊，眼神閃爍，語氣也開始抖，最後，他終於承認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語氣低沉，仿佛變了一個人。

    “昨天你明明可以置事外，卻偏偏要出頭，無非是想打消魔君主的懷疑。”

    “沒錯。”

    “而且，你的手下是所有隊伍中最守規矩的，掛死烏的時候，隻有他們沒有罵人，也沒有嘲笑。還有剛才，他們都站出來為你說話，看得出來，你治軍有方。像你這樣的人，肯定無法容忍組織部的腐敗現象。”

    其實，我並不是通過這些細節才確定是他做的。

    我之所以知道是張虎寫了舉報信，是因為徐大龍之前給我的傳音。

    ——三大隊長張虎是所有大隊長中武功最高的，而且脾氣火。

    聽到這句話，我想起前世發生的一件事。

    當時，魔軍中有一位大隊長被殺，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聽說那位大隊長是所有大隊長中武功最高的。我當時就想，既然他武功那麽高，怎麽會被人殺害呢？

    我幾乎可以斷定，那位被殺的大隊長就是張虎。他肯定是因為舉報了魔軍的罪行，才慘遭毒手。

    果然，寫舉報信的人就是張虎。

    “我當時也不確定舉報信是否有效，所以沒有寫得太詳細。”

    他擔心黃泉閣已經被天刀魔掌控。

    “我沒想到，你會親自來調查。”

    “你聽到我來的消息，是什麽反應？”

    “恕我直言，我當時以為，一切都完了。”

    我轉頭看向徐大龍。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坦誠嗎？”

    “您不也一樣年輕嗎？”

    “說的也是。”

    我笑了笑，接著問張虎：“魔軍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魔君主在利用魔軍牟取私利。”

    “怎麽牟取？”

    張虎的話讓我大吃一驚，事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他收賄賂，派出手下執行暗殺任務。”

    “什麽？！”

    我久經沙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但還是被他的話震驚了。我原本以為，魔君主隻是收賄賂，包庇一些地方勢力，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魔軍高手如雲，他們的雇傭費用肯定十分高昂，魔君主肯定賺了不錢。

    徐大龍驚訝地問道：“這怎麽可能？”

    “他們會利用休假的機會，或者以特殊訓練的名義，外出執行任務。”

    “我還是不明白，這怎麽可能瞞天過海？”

    徐大龍百思不得其解，但我已經猜到了答案。

    “看來，整個一大隊都參與其中了。”

    “你怎麽知道？”

    張虎再次被我的察力所折服。

    “第一個阻攔我們的人是他們，看到死烏後罵得最兇的也是他們，而且他們行一致，顯然是訓練有素。我之前就說過，以小見大，從一大隊長上就能看出端倪。你是怎麽發現這件事的？”

    “之前負責調查此事的調查是我的好友，也是他寫的舉報信。”

    “他是被滅口了。”

    “沒錯，他臨死前，把這件事告訴了我。”

    我前世並沒有聽說過這件事，隻知道張虎死了。看來，這件事最終還是被了下去。

    “你和他是怎麽樣的朋友？”

    “我們是同期加魔軍的，同手足。”

    “你為什麽不早點說？”

    “他們殺了我的朋友和調查後，就開始嚴監視部員，我們連大氣都不敢。”

    “是誰殺了他們？”

    “我認為是魔君主指使，一大隊長高黨親自的手。”

    如果張虎說的是真的，那麽這件事就大了，魔君主和整個一大隊都參與其中，還殺害了調查，這可是天魔神教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

    父親和司馬明真的不知道嗎？

    他們肯定有所察覺，所以才派我來。

    他們是想看看，我是否有能力與魔君主抗衡，解決這件事。我的對手可是魔君主，隨時都有可能喪命……仔細想想，他們還真是狠心啊。

    父親，您聽說過嗎？猛為了訓練崽，會把它們推下懸崖，但那隻是傳說，事實上，崽掉下去後，猛會以最快的速度衝下去，把它們救上來！

    我看著張虎，說道：“你這位朋友，很不錯。”

    “他是個好人，如果我能像他一樣勇敢，當初就應該站出來。”

    “那他就是個笨蛋。”

    魔軍中，也不乏正義之士。

    徐大龍也深，畢竟，之前那位被殺的調查，也是他敬重的師兄。

    他們都因為這件事失去了親近之人，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憤怒。

    看著他們，我看到了“失去的魔道”的希。我希，未來能由這樣的人來執掌天魔神教。

    “謝謝你，勇敢地說出來。”

    “我親眼目睹了您的睿智，我相信您。”

    “你做了個正確的選擇。對了，如果我調查你的錢莊記錄，會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我的記錄經得起任何調查。”

    “誰都有，就算你認為不是的事，我也能把它變你的把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那麽做的。”

    我打開門，看到三大隊的員都在外麵等著。

    “張大隊長已經決定，由他代表大家接調查，你們可以回去了。”

    張虎配合地喊道：“我們走著瞧！如果我沒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激，我幫他保全了麵，也讓他在手下麵前更有威信。前世的張虎死了，但這一世，他不會再死了。

    拯救那些不該死去的人，這就是我重生的意義。

    關上門，徐大龍說道：“您和傳聞中不太一樣。”

    “什麽傳聞？”

    “就是……”

    “直說吧，反正也不是你的想法。”

    “有人說，您不適合當天魔，抱歉。”

    “沒關係，或許他們是在誇我呢？”

    “啊？”

    “適合當天魔，是件好事嗎？我不這麽認為。我認為，用恐怖統治來治理本教，已經是落伍的做法了，本教也該做出改變了，不是嗎？”

    聽到“改變”二字，徐大龍的眼中閃過一芒，但很快又黯淡下來。

    “改變，哪有那麽容易？”

    “是啊，不容易。”

    “如果您為天魔，會努力改變本教嗎？”

    當然。

    如果我不改變，我們全家都會被滅門，天魔神教也會走向滅亡。

    但我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隻是隨口說道：“其實，比起當天魔，我更想去中原遊曆一番。”

    這話也不算完全是假的，等我除掉了華武技，就帶著李安去遊曆中原。

    “所有人都夢寐以求地想要為天魔，您卻……”

    “你是想說我在福中不知福嗎？”

    “我承認，我是這麽想的。”

    “那是因為你追求權力。”

    “我？”

    他一臉委屈，我接著問道：“幫助別人的時候，你會到快樂嗎？”

    “……不會。”

    “升發財，你會到快樂嗎？”

    “……會。”

    徐大龍歎了口氣，自嘲道：“看來，我真的是個追名逐利的人。”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同，有人追求金錢和權力，有人追求平淡的生活，還有人追求俠義。”

    “追求俠義，真的會快樂嗎？”

    “你覺得很虛偽嗎？”

    “嗯。”

    我前世就見過這樣的人，他們自私自利，卻偏偏要偽裝俠義之士，最終連自己都騙過了。

    這樣的人，比那些坦誠的野心家更讓我厭惡，但我不會因此而指責他們，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這個江湖上，還是有很多真正的俠義之士，他們心懷天下，襟廣闊，你我這種凡夫俗子，是無法理解的。”

    徐大龍沉默片刻，歎了口氣。

    “我這種追名逐利之徒，恐怕永遠也無法理解。”

    我看著他，忍不住笑了，或許在同齡人眼中，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但我卻覺得他很可。

    “別再自我反省了，趕去把張虎的記錄都查一遍，記住，適可而止。另外，多帶些黃泉閣的人過來，要讓他們覺得，我們這次是真格的了。”

    “是。”

    我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對麵房間裏，魔君主也站在窗邊，目正好與我相遇。我假裝沒看見，移開了視線。

    我注視著遠方，不是那個微不足道的魔君主，而是那座巍峨的天魔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