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深曲著手指,點了點桌麵:“編號17-58的零件,有解釋麽?”
盛曆帆從這個提問裏,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判斷錯誤了,他以為江何深沒在聽,實際上他非但有聽,而且提的問題一針見。
他立刻端正起態度回答:“這個零件屬於A130號飛機,六月份的時候出現過一次異常況,我們也及時向飛機製造商反映了這個問題,製造商出了一份服務技公告,建議我們將17-58更換另一個廠商生產的零件。”
“但他們建議我們換的那個零件,並沒有可靠的數據證明它比原版好用,我們開會評估後認為,貿然更換不悉的零件反而會有不確定因素,而且自從六月到現在,零件都沒有再出現過狀況。”
“我還親自去了D國,與製造商討論過,製造商讚同我們的看法,也覺得在沒有數據支撐的況下,不必因為一次偶然事件,就大幹戈更換掉所有零件,所以也將更換零件的建議從服務公告裏劃掉。”
江何深重複他的用詞:“‘覺得’?‘大幹戈’?”
盛曆帆意識到自己的用詞輕浮,剛想換個合適的表達詞語,江何深的便往後一靠,拉開了距離,也拉開了份差距,上司下屬,一目了然。
“盛總監忘記法航A447航班空難的前車之鑒了?”
盛曆帆臉變了變。
時歡不問:“法航A447航班?那是什麽事?”
盛曆帆歎了口氣,低聲解釋:“2009年,法航A447航班,在航行過程中,因為皮托管結冰引發故障,再加上機長縱失誤,最終導致飛機墜毀,機上228人全部遇難。”
時歡眉心一跳。
盛曆帆:“而皮托管結冰的況,其實在空難發生之前就出現過,隻是當時航司和飛機製造商都認為是偶然事件,所以並沒有采取什麽有效措施。”
時歡明白了,難怪江何深舉這個例子——他是在告訴盛曆帆,凡是不要想當然,正所謂“但你以為沒有意外的時候,意外就會找上門”。
“防患於未然,是安全監察部應該做的事。”江何深看著盛曆帆,眼底的迫幾乎要化為實質,翻山倒海而來。
而盛曆帆也早就沒有剛才那麽從容,他看了時歡一眼,見時歡微微皺眉,他也有些坐立不安。
“這個零件到底有沒有更換的必要,的確需要可靠的數據支撐,既然現在沒有數據,你們應該做的是找數據,而不是主觀地‘覺得’沒必要‘大幹戈’,然後堂而皇之地寫書麵報告給我,怎麽?”江何深麵無表地諷刺,“‘覺得’我會讚賞你們這種‘節省’的行為?”
盛曆帆沒有推卸責任,直接承認了錯誤:“是我們考慮不周,我回去馬上和製造商以及零件的生產商聯係,開始準備測試。”
江何深冷淡道:“飛機的安全失誤,代價往往是幾十上百,乃至數百個家庭的支離破碎,我希盛總監能永遠記住這一點。”
盛曆帆深吸了口氣:“是,我記住了。”
他起告辭,臨走前還不忘對時歡說,“時歡,我先去理工作,這頓飯,我剛才已經結過賬了”
時歡一愣:“說好是我請你的。”
“那是開玩笑的,哪能真的讓你請?好了,我先走了。”盛曆帆勉強笑了笑,時歡隻得道:“好,雨天路,路上小心。”
外麵的雨還沒有停,盛曆帆沒有撐傘,快步沒雨中。
時歡看回江何深,要是還看不出江何深的故意,就真的是傻子了。
“二爺,你這又是何必?”
江何深對甜品也不興趣,對服務生抬了一下示意,服務生過來,他要了一壺綠茶,淡聲反問:“何必什麽?”
“你早就知道他要匯報的容有問題吧?讓我留下,就是為了讓我聽你批評盛學長,對吧?”
江何深沒有否認,很冷地一笑:“安全監察部的報告我每個月都有看,他的年終匯報會寫什麽東西,我比他自己都清楚。現在你看到了?你一口一個盛學長,在我麵前,隻是下屬,我甚至不用什麽手段,隻是指出他的工作紕,他在我麵前就抬不起頭。”
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眼的?
時歡忍不住辯駁:“安全監察部有三位總監,不是他的一言堂,大家開會討論出的方案,不能隻怪在他一個人上。”
“你倒是會為他找借口。”江何深麵如霜,“怎麽?心疼了?”
時歡頓了頓,平心靜氣道:“我隻是就事論事。”
江何深嗤聲:“那你猜他剛才為什麽不對我解釋這個決定是他們三個人做的?”
時歡就說:“盛學長不是推卸責任的人。”
江何深道:“對,因為這就是他的責任。”
“你……”時歡被他繞進去了,一時語塞。
江何深看著,角一哂:“你真以為他今天是巧偶遇你的?我又不是臨時決定去外地出差,行程早就公開了,他多瞎才沒看到?”
時歡一怔。
盛曆帆剛才是對說過,他在翻譯部有朋友,跟朋友打聽過……那他隻要多問一句,的確就能知道今天會去公司開會。
時歡抿了下角,也看向江何深:“那麽二爺你呢?你應該是剛出差回來剛下飛機吧?不去公司也不去江公館,卻到這裏來,是聽說我跟盛學長在一起吃飯,所以過來嗎?你對盛學長那麽深的敵意,是吃醋?”
“……你的想象力未免太富了,我隻是過來吃飯,巧遇到你們而已。”江何深別開頭,掩飾地喝了口水,忽然想起什麽反問,“在你那位學長麵前,你怎麽不我‘二爺’?”
時歡用小叉子叉了一塊蘋果,咬了一口:“這不是相當於半個工作場合嗎?在這種場合稱呼‘二爺’,不太合適。”
江何深再問:“既然是工作場合,那你他學長?”
時歡放下叉子:“那麽,二爺希我怎麽做?”
江何深微抬下顎,俊的麵容,倨傲又傲慢:“盛總監就盛總監,什麽學長?你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恒安的帶關係不止一條?”
“……”時歡屏氣,沒有說話。
“以及,你不止是北外的時歡,你還是江家的二夫人,離你的緋聞對象遠一點,我提醒過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時歡緩緩吐出一口氣,端出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模樣,溫聲細語道,“好的二爺,我都記住了。”
接著問,“二爺剛才說有東西要我帶回公館,什麽東西?在哪裏?車上嗎?”
“沒有東西。”江何深喝了口茶。
時歡意料之中,點點頭:“所以,二爺剛才讓我留下,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我看你怎麽辱盛學長?”
“指出錯誤,在你眼裏,就是辱?”江何深看著,“你對你的盛學長這麽護犢深,他知道嗎?”
“他知不知道有什麽要呢,反正在二爺的眼裏,我就是一個看到男人就會湊上去的人,所以在柏林遇到盧克你警告我,在禹城遇到盛學長你也警告我,時時刻刻提醒我要‘恪守婦道’。”
時歡平靜地說完,然後起,“我都記住了,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二爺。”
說完就走。
江何深咬了下後牙,倏然起追出去。
時歡在門前撐起雨傘,還沒邁出一步,就被江何深從後麵抓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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