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深抬了下手，示意他別說話，夏特助退回江何深後。

    畢吉從那邊走過來，跟著畢吉一起過來的還有時歡。

    “二哥那枚扳指，當年應該是取了貨頭的位置做的，我這裏雖然沒有二哥那種料，不過有一塊類似的——就這塊，二哥，你看看這個，也是好料，幾千萬的玉石原料開出來的。”

    江何深看了過去，同時跟時歡的目對了一下，時歡隻覺江何深眼眸烏黑，像浸在水裏的珍珠，閃著幽幽涼涼的。

    畢吉用強電筒照著玉料，玉裏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雜質，隻有自然生長的翡翠紋路，度極好，如同一塊玻璃。

    江何深：“是還不錯。”

    畢吉笑：“要不我直接起貨，你看看品？”

    “可以。”江何深頷首。

    畢吉馬上招呼工人安排。

    他們先是測量了江何深的拇指大小，再挑玉石板上最好的位置，畫出大小，切出形狀，最後一步是打磨，打磨也是技活，打不好出裂紋就不值錢了，畢吉親自刀。

    時歡不知道想幹什麽，要跟上畢吉。

    江何深的聲線聽起來山寒水冷：“去哪兒？”

    時歡手裏一直拿著那枚碎了的扳指：“我想問問老板，能不能把它做別的東西？比如吊墜之類的，畢竟這麽好的料子，扔了太可惜。”

    江何深冷笑：“你還上心。”

    時歡想要說什麽，手腕就被江何深攥住。

    江何深將一把拽向自己，時歡慣地撲向他的膛，下意識抓住他前的襯衫布料。

    江何深垂眸看，聲音森冷：“我不問，你就真不打算說了？嗯？還有心關心一塊石頭怎麽樣？”

    時歡小聲：“……這不是普通的石頭，這是江家繼承人的信。”江知祈也戴過的信。

    江何深角一：“所以？你覺得我是想聽這些？”

    “……”

    時歡在他的眼神質問下，咬住自己下側的。

    知道，他是要聽解釋酒店大堂發生的那件事。

    但能怎麽說？

    難道能坦白地告訴他，那個人溫沁，是的小姨，之所以來找，還打了一掌，是因為生氣十一年沒有回過鹿城回過溫家，而沒有回去的原因，是因為跟溫家之間有不可化解的死仇，當年有很多很多的矛盾導致他們決裂，最終解除關係，去姓改名，跟著江知祈離開……

    能這麽說嗎？

    不能。

    夏特助已經無聲退後，退到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距離。

    時歡鬆開：“……我不認識。”

    江何深可笑：“不認識，會專門找你？”

    “不是專門找我，我們就是在酒店大堂巧遇到。”時歡眼睫閃爍眨，本能地想離江何深遠一點，但江何深抓著的手不放，再問：“是麽？那為什麽要打你？”

    時歡低頭避開他如林般危險的目，手指不自覺地。

    “我們……我們不小心撞到一起，非說我是故意的，讓我道歉，我不肯，所以就手打我，二爺可能不知道，社會上有很多人就是這麽蠻橫的。”

    “這麽說你們以前完全不認識？今天遇到是巧合了？可我怎麽好像聽到你喊小姨？嗯？”

    江何深的表和聲音都沒什麽緒，好像是信了的話，但就是太平靜，反而讓時歡有一種……他在忍什麽的覺。

    時歡覺手心有尖銳的刺痛，頓了頓，著頭皮繼續說：“沒有啊，我喊的是阿姨，就是對路人的一種稱呼。”

    江何深終於是氣極反笑。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鬼話嗎？”

    是把他當傻子了吧！

    江何深加重了抓的手的力道，清楚地覺到，自己腔裏有一團火在燒。

    以前對他說的話，他雖然也能覺出有問題，但因為不知道真相，不知道是幾真幾假，衝著那幾分“真”，他還沒那麽生氣。

    但這次。

    他已經知道溫沁是誰，再聽編造謊言騙他，三句話三句都是假，還是這麽拙劣的假，他簡直想掐死算完！

    “時歡，”江何深看著那雙能演戲的眼睛，“你早忘了自己的承諾了吧？你說不會再對我說謊，從許下這個諾言到現在，你違背過幾次？或者說，你履行過幾次？”

    時歡嚨滾：“……我沒有騙你，二爺，那個人對我來說，跟路人，跟陌生人，都沒什麽區別。”

    還裝。

    還在裝！

    江何深走近一步，最後一步：“我問你最後一次——是你的誰？我是你的債主，現在債主想聽實話，很難？”

    “……”

    時歡說，“就是，路人。”

    ……

    等畢吉起完貨出來，江何深已經不在工廠，夏特助也走了，原來的位置隻剩下時歡一個人。

    拿起一塊料子在看，但眼沒心，有種被丟下的無所適從。

    “二哥呢？”畢吉四張。

    時歡低聲：“他們走了。”

    “走了？”畢吉攤開手，“這扳指還沒看呢。”

    “給我吧。”時歡手，畢吉放在手心裏：“他們把你留下，是讓你驗貨？”

    時歡淡淡笑笑：“他應該沒有這個意思，就是單純的生氣了，就把我丟下了。”

    “……”畢吉一噎，豎起大拇指，“你也厲害，知道二哥脾氣不好，還敢惹他。”

    說著，他打量了兩眼，“我剛才就想問，時小姐是二哥的什麽人啊？他的人？”

    時歡沒否認，也沒多加解釋，將做好的玉扳指對著燈，眼神不自覺變得溫：“好漂亮，覺跟他原來那枚一模一樣。”

    畢吉搖頭：“一模一樣肯定不可能，每一塊翡翠都是獨一無二。”

    確實，每一塊翡翠，每一片葉子，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複刻得再相似，也不是原來那個。

    時歡替江何深收起扳指，又攤開另一隻手的手心：“畢老板，你能不能把這個做平安扣或者平安豆當吊墜呢？”

    結果一攤開手，畢吉就看到時歡手心一片模糊，玉扳指的碎片都染上了跡，時歡自己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