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生將通政司與閣懇請立后的折子一道遞上,“陛下,今日諸位表現出眾,個個才干不俗,陛下后宮藏龍臥虎,是社稷之福,您瞧著是不是該給們賞賜?”
不等裴浚回應,他自顧自順桿子爬,“依老臣看,您別的都甭賞,賞們位分便是皆大歡喜了。”
“至于皇后嘛,老臣也替您琢磨了個法子,百屬意楊婉姑娘與王淑玉姑娘為后,若是陛下實在是犯難,且不如暫封二人為貴妃,一位德貴妃,一位賢貴妃,他日哪一位先誕下長子,便可立為皇后,公平公正,誰也沒說頭不是,陛下覺著如何?”
這確實是個折中的法子,柳海也如是作想。
可裴浚心里掛念李寧的病況,沒了興致,“折子擱下,卿的話,朕會慎重思量,時辰不早,卿跪安,朕要歇一會兒。”
何楚生見裴浚眉宇罕見出疲乏,也不敢深勸,這是位英明天子,行事素有章程,懂得分寸,無需臣子過分擔心。
何楚生放心地退了出來,一陣狂風刮過,雨沫子迷了他的眼,眼看暴雨將至,何楚生掩了掩面,疾步離去。
他前腳離去,暴雨后腳忽至,書房的支摘窗關掩不及,狂風擄進來,將博古架上的文書折子給掀落一地,柳海吩咐小使急忙收整疊放,自個兒轉過用鎮紙將案上紛的奏章給好。
裴浚按著眉心坐在案后出神。
案前擺放著李寧新刊印的五冊書,百反應極其熱烈,反響甚佳。
五冊書各印一千冊,賞與了西域諸國使臣,眾人如獲至寶,
“陛下有所不知,上回捎回去的那冊《論語》,已在我哈斯國賣至天價,就連抄本也是千金難求呢。”
裴浚回想這一句,眉梢忍不住彎出愉悅的弧度,他抬首與柳海道,
“大伴,朕決意給李寧一個驚喜。”
正在彎腰拾檢書冊的柳海連忙起,踱至裴浚側笑瞇瞇應聲,
“陛下甭怪老奴多,姑娘跟了您這麼久,合該給個念想了,您瞧今日百對贊不絕口,也是給您長了臉面不是?”
頓了頓又問,“不知陛下打算給什麼位分?”
裴浚姿態閑適往后一靠,窗前明銳的芒照亮他風姿磊落的臉,他劍眉微揚,眉梢駐著一抹經風吹雨淋亦洗不褪的清越,
“朕打算晉封為宸妃。”
宸妃在貴妃之下,卻是四妃之首,對于一個父親僅是九品小的寧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殊榮與恩德。
一旦寧誕下子嗣,循例加封,一個貴妃是跑不了的,瞧,陛下心如明鏡,步步都給謀算好了呢。
柳海看出裴浚對寧的喜,由衷笑道,
“陛下圣明,待旨意下到延禧宮,姑娘不知高興什麼樣。”
雷聲轟隆隆滾過,急雨忽至,雨漫天飄下,不一會便傾盆之勢。
裴浚聽到延禧宮三字,忽然皺了皺眉,延禧宮離得太遠,“將永壽宮收拾出來,給住。”
永壽宮就在養心殿后頭,出遵義門拐過去就是了,不是心尖上的人哪舍得給住?
柳海又笑了,連連應是,再一瞅外頭的雨勢,柳海有些心急,
“也不知姑娘那頭怎麼樣了?”
應著這話頭,養心門突然行來一道影,說是行來倒也不見得,那雨勢過于狂涌,似要將他掀落一旁,可他卻勉力支撐,撐著一把油紙傘跌跌撞撞往正殿來。
只見他擺幾乎,面頰仿若被汗雨洗過,沁著一層鉛白,烏帽被風吹歪,出眉宇那一抹濃重的霾。
正是素來給寧看診的那位程老太醫。
柳海見他面不虞,心頭猛地一沉,擔心寧出了什麼事,趕忙掀簾迎出來,
“程太醫,可是姑娘出事了?”
程太醫深深看他一眼,并未回他,在門口收了傘,匆忙撲了撲上的雨汽,疾步,也不敢進書房,只在紗簾外跪著,
“啟稟陛下,臣有要事稟報。”
關乎李寧,裴浚嗓音顯見沉重,“進來回話。”
而這時,程太醫看了一眼侍奉在四周的小使,柳海意識到非同小可,擺手將其余人給遣散,親自掀簾讓程太醫進去,程太醫顧不上起,直接挪著膝蓋跪進門口,抬起眸時,幾乎是滿目倉皇,
“陛下,老臣今日奉命給姑娘看診,姑娘來了月事,下腹脹痛,臣便給開了一記方子,除寒散淤,藥熬好給姑娘服下,沒多久姑娘便睡下了,臣也打算擰著醫箱離開延禧宮,可就在這時,一只雪貓突然叼出來一塊帕子給臣,臣覺得實在蹊蹺,接過那帕子一聞,這可不得了,那帕子上竟有一味麝香!”
裴浚聞言幾乎是拔而起,那張俊臉頃刻寒如凝鐵,居高臨下問他,
“你說什麼?有一味麝香?有人謀害寧?”
程太醫說到此,咽了咽沫,出幾分苦,
“臣當時也與陛下一般猜測,于是立即折回姑娘的廂房,尋證,姑娘在室躺著,臣不便進,那雪貓也極其激靈,很快從里屋叼出一顆烏黑的藥丸來,臣接在手里,剛一聞,便覺不對勁,可不待細勘,接著,那雪貓叼出一顆又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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