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一條僻靜的路上,沙雲平獨自平穩地駕車。
他的車開得並不快,後偶爾有車跟上來,都迫不及待地超過他的車,徑直駛向前。
先前那些疑似跟著他的車輛,都已經被甩開了。
而容恆……
沙雲平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將一個地理位置發送給容恆,而後繼續往前。
大約半小時后,沙雲平的車緩緩停到了那幢他再悉不過的廢棄工廠門口。
從前,這個不為人知的小團偶有相聚的時刻,都是在這裏,而這一次,程燁又將見面的地點定在了這裏。
沙雲平下了車,緩緩走向雜草叢生的大院。
一直走到工廠口,他微微側往裏面看了一眼。
空的廠房,一些凌的廢棄設施后,程燁靜靜地坐在那裏,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而程燁旁,沙雲平的妻子安靜地躺在地上,已然失去了知覺。
沙雲平在門口靜立了片刻,手機上再度發給容恆一條消息,隨後,他才緩步走進了廠房。
聽見腳步聲,程燁緩緩抬眸,看見他獨自前來的影后,程燁微微笑了起來,像平常一樣喊他:「老大。」
沙雲平一步步走近他,目沉鬱,「你這是在幹什麼?」
程燁見他臉雖難看,說話卻仍舊是從前的語氣,彷彿只是一位尊長,面對著不懂事的後輩,心痛而又嚴厲地斥責。
程燁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腳邊的人,緩緩道:「您放心,大嫂只是吃了點葯睡著了,過幾個小時就會醒,絕對沒有任何大礙。」
沙雲平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隨後就又看向了程燁,仍舊厲聲道:「我是在問你!」
程燁聽到他的話,仍舊只是坐著,輕笑了一聲之後才又開口:「我說過,您要是想要我死的話,我絕無怨言。因為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您一直照拂著,我早不知道什麼樣子了。」
沙雲平聽了,微微冷笑了一聲,「也是我做得不夠好,以至於你今天竟然做出這樣的事。」
程燁緩緩站起來,微微嘆息一聲之後,才又開口:「老大,我不怕死,但是我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有些事,我必須要搞清楚。」
兩人因程燁父母出事的那樁意外相識,那時程燁不過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突然父母雙亡,整個人都陷了迷茫與絕的境地。
而沙雲平卻開始時常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如同一個父輩,給予他關懷引導。
他從抗拒到接,最終走出了那段迷途,走了另一片新天地。
這片新天地是沙雲平為他開創的,這個世界裏有他從前不曾經歷過的興與刺激,以及絕對的自由。
他沉迷已久,直至今日,方才漸漸清醒。
「你想搞清楚什麼,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而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沙雲平說,「你知道你這麼做,有多愚蠢嗎?」
程燁聽得出,沙雲平字字句句滴水不,他忍不住又笑了一聲,道:「老大,您放心,我說過,我從來沒有要出賣您的意圖。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我們之間的事,由我們自己解決就好。我沒有別的打算,我就是想要從您那裏,得到一句真話。」
「你想知道什麼?」
「十年前,祥平公寓有一樁縱火案,一家四口,三死一重傷,重傷的那個雖然活下來,可也因為神失常住進了神病院。」程燁說,「這單案子,您記得嗎?」
沙雲平似乎靜思了片刻,才回答:「記得。」
「這單案子因為找不到目擊證人,最終兇手沒有被定罪,您記得吧?」
沙雲平沒有回答他,只是道:「為什麼提起這單案子?」
程燁忽然笑了一聲,緩緩道:「因為我爸媽,就是這單案子的目擊證人。可是兩天後,他們雙雙車禍亡。」
沙雲平約約察覺到什麼。
「因為我爸媽的公司就在祥平公寓附近,要回家,那裏是必經之路,所以他們可能看見了案發經過。與此同時,他們公司還有個同事也看到了起火的過程,而那個同事也在幾天後突然橫遭意外。」程燁緩緩道,「您說,這些可能都是意外嗎?」
安靜片刻之後,沙雲平緩緩道:「你覺得你爸媽的死不是意外?」
「我不知道。」程燁轉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所以我現在是在問您,希您能給我一個答案。」
與程燁對視片刻,沙雲平緩緩笑了起來,那笑容之中,清晰地出失與憤怒。
他驀地轉過,彷彿不願意再多看程燁一眼,卻還是忍不住厲聲呵斥:「愚蠢!愚蠢!簡直愚不可及!」
程燁聽了,還想說什麼,沙雲平卻驀地轉過來,抬起了手。
正對著他的,是幽深而沉默的槍口。
程燁瞳孔驀地收。
……
容恆收到沙雲平發過來的最後一個定位,趕到那裏時,卻是空曠的田野,什麼都沒有。
容恆確定這裏並不是最終地點,偏偏沙雲平再沒有發消息過來,他只能一路向前,在周遭尋找。
十分鐘后,他突然看見了沙雲平的車,就停在一座廢棄工廠的門口。
容恆迅速上前,剛剛停下車,猛然之間,就聽到廠房接連傳來兩聲槍響——
砰!砰!
容恆臉驀地一變,快速推門下車,直奔廠房而去。
當他攜槍趕到廠房門口,往裏看時,只見沙雲平正捂著鮮淋漓的手臂,蹲在失去知覺的師娘旁邊查看的況,而一旁的空地上,程燁安靜地躺在那裏,仿若……死人一個。
容恆這才快步走,「師父!」
沙雲平臉蒼白,一頭冷汗,看了他一眼之後,有些艱難地開口:「你來了……」
「怎麼回事?」容恆瞥了地上的程燁一眼,隨即就上前,檢查了一下沙雲平的傷勢。
「我沒大礙……」沙雲平說,「他想要手,我拔槍制止,結果他跟我爭奪起來……我中了一槍,最終還是奪回槍,制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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