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拓跋霖站起來說要當眾舞劍助興的時候，蕭昀已經走出了太華殿，所以并不知道此時里面，容笙正和拓跋霖打得火熱。

蕭昀年方十一，形比同齡人要頎長，因從小練武，雖高瘦卻不似年人的羸弱，一襲玄暗金流紋華服將這個生得俊卻不茍言笑的年郎襯出幾分貴氣，言行舉止端正不輕浮，從小便是個端方雅正的。

說到長相，蕭昀長得是真的好，劍眉濃黑，眼若桃花眼，天生是個看一眼就能將小姑娘們迷得神魂顛倒的風流公子模樣。可他偏偏學他父親蕭衍冷著一張臉，眼含秋波也變了眼若冰霜，自帶令人退避三尺的氣場。

也因為蕭昀總是面無表，對誰都冷冰冰的，讓他比同齡人多了幾分沉穩，行事作風也頗有年老的意思，像剛剛那樣當著眾人不給拓跋琴面子的行為，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有一次。

蕭昀此刻自己回想起剛剛的言行，都覺得自己剛剛的理方式不大穩妥，可他就是不想與拓跋琴有任何集。不僅是因為慕容瑾拒絕在先，還因為他發自心的抗拒。

雖然先生常說，眾生平等，在不了解一個人的時候，要盡量一視同仁，不可先為主。他平素里也盡量做到無差別對待，可是不知為何，面對拓跋琴的時候，他就是沒辦法做到，真是奇怪！

年世子這時還不了解有些人就是天生氣場不合，所以無論對方說什麼，做什麼，都會引起自己的不適。所以他此刻有些懊悔自己剛剛那麼沖，還要讓皇后和皇上替他開，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思及此，蕭昀便有些惱，他屏退了跟著自己的宮人，獨自在宮里行走，吹吹冷風，讓自己清醒清醒。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已經遠離了喧囂的太華殿，來到一湖邊。

今夜是月初，上弦月掛在夜空里，在燈火通明之下也毫不遜，倒映在平靜的湖面里，給黑夜增添了幾分景致。

蕭昀被月吸引駐足，隨后走向湖邊的造假山，想要看清那晚汪湖水里的皎潔月牙，若是湖面不起波瀾，大概還能看到映在湖水里的閃爍的星辰。

于是蕭昀下意識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邁著步伐，似乎這樣就能不驚擾湖水，得償所愿。然而當他憋著一口氣走近假山時，卻發現有人先他這麼做了——一個背對著他蹲在湖邊。

看的穿著，款式雖新面料卻一般，應該不是宮，也不可能是進宮參加宮宴的王公貴族的眷，眷丫鬟還差不多。

蕭昀腳下一頓，雖說他與那丫鬟份懸殊，大可不必避諱，他從小便讀圣賢書，“男有別”四個字早已刻骨子里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進還是退。

而就在思忖間，蕭昀見拿丫鬟緩緩抬起了手，于是他皺了皺眉，心想出來也有一會兒了，也該回去了。可在他移開視線的前一刻，他看到了那丫鬟的五指有些異樣！

在微弱的月與燈下映照下，蕭昀看到了那丫鬟深的五指像是被人施以酷刑一般，又紅又腫，指節突兀甚至有些變形，看上去目驚心。

被待了麼？

這是蕭昀的第一個反應。

隨即他便下

意識地回想剛剛在宮宴上，有哪家的丫鬟裳款式和一樣，雖然讓他想起的可能很小，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喜歡觀察無關要之人。

蕭昀自己也沒有抱什麼希，于是略微地回憶了一下，麼想到還真有印象——是拓跋琴的丫鬟！不錯，就是剛剛替拓跋琴搬古琴到太華殿中央的那個丫鬟！

蕭昀之所以記得，是因為他一眼就看到拓跋琴那把古琴是前朝皇帝用琴師最的琴，據說那把琴在前朝覆滅之后就隨著那個琴師一同消失了，沒想到竟然輾轉到了拓跋琴手里。

而剛剛抱著那把古琴的這個丫鬟很是小心謹慎，拿放之間也有敬畏之意，調音的作很練，蕭昀當時只以為是拓跋琴的丫鬟，自然也懂得一二。

可現在看到那變形得厲害的手指，聯想起拓跋琴說無數次修改練習琴譜的話……

蕭昀便皺了眉頭，把原本想要掉頭的腳，往前邁進了一步，這回沒有收著靜，而是出聲道：“曲子不錯。”

蹲在湖邊的顯然沒料到有人在后，子一僵，隨后猛地站了起來，迅速轉看清來人之后，連忙垂首行禮：

“多謝昀世子夸贊，奴婢會將昀世子的話轉達給我家郡主的。”

蕭昀剛剛在太華殿上只顧著看那把名貴的古琴，本沒注意丫鬟的長相，剛剛驚鴻一瞥，有些訝異。這丫鬟看著也就跟蕭玥一般大，未施黛，相貌并不是很驚艷，可轉過來時，臉上因為被他嚇到而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自嘲與不甘神，卻一覽無。

蕭昀微怔，隨后反應過來，冷冷回道：“隨便。”

丫鬟十分識趣地請示：“昀世子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蕭昀微微蹙眉，沒有對的請求表態，而是視線移到早已放在側的手，淡淡地開口：“手睡前冷敷一下會好得快些。”

丫鬟聞言下意識地將手移到自己后，隨即又似乎覺得自己多此一舉，蓋彌彰，于是便大大方方地不再遮掩，放到前又行了一個禮：“謝昀世子提點。”

蕭昀見明明知道自己已經看穿了拓跋琴的謊言，大可通過自己告訴所有人，那首曲子其實是修改了無數遍作出來的，雖然這樣可能會招拓跋琴記恨，但也有可能到他人賞識，擺拓跋琴。

可沒有。蕭昀不知該欣賞的忠誠，還是可憐的懦弱。但是，蕭昀又想起剛剛還沒來得及掩蓋的神，分明不是對拓跋琴毫無怨言，也不是任勞任怨，于是多看了眼前一眼：

“我不是你主子，不必這麼畢恭畢敬。”

丫鬟沒料到蕭昀會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說這樣的話，低著頭皺了皺眉，隨后才抬頭看了看眼前的貴氣年又快速低下，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多謝。”

蕭昀聞言微怔，又目不斜視地從頭將眼前的從頭到尾地掃了一遍，想了想問道：“你……什麼？”

丫鬟尚未開口，卻聽到了后傳來的聲音：

“昀世子原來到這兒來躲清靜了？”

是拓跋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