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除夕，北城的冬天一直在下雪。

大雪覆蓋了整個村落和小鎮，一片白茫茫的景，雪白的地上印著一串串染著臟泥的腳印。

言歡所有通告取消后，便回了瀘水鎮陪楊華過年。

就連大年初一00點要上映的《黑與白》，也沒了心去看。

翻到錢包里夾著的兩張電影票，一時失神。

這是製片方送的電影票。

特地挑了個角落的位置。

之前，是想跟紀深爵一起去看的。

現在……

言歡將電影票撕了，丟進了垃圾桶里。

楊華在包餃子，拌餃子餡兒，問言歡：「歡歡，今年小紀還來鄉下過年嗎？他上次來說屋子裡冷，這會兒都裝上兩臺空調了，他怎麼還不來？」

是啊，屋子裡溫暖的只需要穿一件單薄的就夠，可紀深爵卻不會再來了。

去年除夕，屋子裡凍冰窖，紀深爵抱著，兩人在車裡睡了一夜，一起守夜，一起等新年。

言歡咽了咽唾沫，不想讓楊華擔心，便在裡屋敷衍了一句：「不來了吧，過年他也有親戚要走的。」

楊華一邊包著餃子，一邊應和：「也是，過年哪家都要拜年走親戚的，等他空了你他過來玩啊，他之前不是說喜歡吃我包的餃子嗎，回頭你回城裡帶點餃子給他。」

言歡「哦」了一聲，已經心不在焉。

言歡打開手機微信，跟紀深爵的聊天記錄，停留在了去年。

不曾想，他們已經冷戰了快半年時間。

去青城拍《黑與白》那會兒，紀深爵越過千山萬水，飛去青城給慶生，為放滿天煙火，那時以為，那便是永恆，如今想來，是拿一時興起當千金承諾了。

言歡是個不哭的人，可卻不自的了眼。

紀深爵給的每段回憶，都像是鐫刻的永恆，璀璨的難以磨滅。

才到，原來勸自己放棄一個人那麼難。

「小歡，過來幫我包餃子呀，在房間里幹嗎呢？」

言歡吸了吸鼻子，「哦，來了。」

除夕夜的晚上，言歡陪著楊華吃了年夜飯後，楊華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看著春晚，言歡心不在焉的翻著手機。

沒一會兒，手機里打進來一個電話。

接起，是陸琛的聲音，「小歡，除夕快樂。」

「同樂。」

陸琛那邊，有炮竹在響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熱鬧。

陸琛又道：「我在瀘水鎮，你家巷口，出來見一面？」

言歡一怔，有些意外，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陸琛竟然還記得跟他提過，外婆家住在瀘水鎮多號。

陸琛雖是不請自來，可言歡沒有不見的道理。

掛掉電話后，言歡道：「外婆，我先出去一趟。」

楊華目一喜，「是小紀來了嗎？」

「不是，一個普通朋友找我有點事，我去去就回。」

楊華有點失落，但也沒多問，「那你去吧，外面冷，把服穿好。」

「好。」

言歡在門口套上羽絨服，圍上圍巾，換上雪地靴后，拿著手機出了門。

外面天黑了，可是村落里到在放炮竹和煙花，整個天空都是亮的。

大雪停了，地上的雪沒化，還是厚厚的一層。

踩在雪地里，有吭哧吭哧的走路聲。

上一次這個點，從小巷子里，是小跑出去的，因為想見的人在巷口等。

言歡一邊往巷外走，一邊自嘲，都分手了，怎麼還哪兒哪兒都會想起紀深爵。

走出淺淺的巷口，言歡一眼便看見站在車邊等著的陸琛。

著一黑羊大，氣質出類拔萃，天空偶有煙火綻放，芒映襯劃過他的臉。

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言歡目淺淺的看過去，有那麼一剎，將陸琛看了另一張臉。

陸琛看著，亦是淺淺的紳士笑了。

言歡微微低頭，走過去，呼出一道冷氣，道：「你怎麼來了？」

陸琛目深深的注視著，沉重的話，淺淺的說出口：「想兌現五年前，沒完的承諾。」

他說過，要一起過除夕夜。

言歡默然的淡笑，「那時太年輕，說的話都很矯。」

「我當真了。」陸琛始終注視著，眸幽邃。

言歡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只是釋然，與他一起靠在車邊，看著天空中時常炸開的煙火，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我外婆家在哪裡。」

「你說過的每句話，我都記得。」陸琛又道，「那些信不管是你寫的，還是別人模仿你的字跡給我寫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現在回來了，可以見到你，也可以重新追求你。」

言歡失笑的看他：「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霸道。」

「重新追求你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這是我的事。」

言歡點點頭，「嗯，用陸琛的思維來看，這的確沒有病。」

陸琛眸無比認真的看著說：「是我的罪，我認。」

「可我……好像已經不喜歡你了。」

言歡也想，現在喜歡的人仍舊是陸琛，該有多好。

破鏡重圓，年舊夢，久別重逢，那一定是段佳話。

可現實更多的卻是，錯過便是錯過，再回首，都是惘然。

「人這輩子會上一個人許多次，我可以等，等你重新上我，小歡，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任你一人蹉跎，這件事，並不是現在我才確定的，五年前跟你在一起時，我便已經確定。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那麼堅定的遠走他鄉，我以為，這份我做的了主，只要我你，哪怕我走十年，你也依舊是我的。」

言歡彎了彎角，釋懷道：「我以為我會怪你一輩子的，但當你忽然回來出現在我面前，我才發現我早就不怪你了，你追求事業沒有錯，跟我分手也沒有錯，只是那時我想要一個家，想要兩個人三餐四季，可那時你想要優渥的質和前途無量的人生。」

「陸琛，我們都沒有錯，只是我們的人生目標，一直在完的錯過。」

「可現在，不會再錯過，你定的人生目標，不管是什麼，只要你想，我可以陪你一起完。是兩個人三餐四季也好，是拿影后拼事業也好，我都會陪著你。」

陸琛轉頭，笑意和煦的看，手，了的腦袋，目寵溺。

言歡看著他，淡淡的笑著，無言。

可，不再需要了。

披荊斬棘，一個人已然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