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丞主請纓治水,晉文帝解了近憂,心稍稍放開了些,但總覺得哪裏不對,不由向秦公公問道,“朕怎麽覺得他那副表似曾相識呢?”
秦公公心虛不已,“皇上多慮了吧。”
晉文帝了太,恍然大悟,“前年他和白氏親後,請求去西疆時好像也是這個表。”
秦公公吸口氣,“您這麽一說,奴才也想起來了。”
“當初讓他娶白氏他要死不得活的,現在如他願準他和離,怎麽還是要死不得活?”
晉文帝表示很苦惱。
南宮丞剛出宮,阿朗便道,“爺,小侯爺在馬車裏等您。”
“什麽事?”
“好像是芳草街那幾間鋪子的事。”
南宮丞冷笑,直接上一旁的馬背,“他倒是消息靈通。”
說完就一拍馬背絕塵而去。
聽到馬蹄聲,裴馭從馬車裏探出頭,“你家爺呢?”
“走、走了。”阿朗指了指南宮丞離去的方向。
裴馭氣得狠狠捶了一把車把式,正好捶到上麵的釘子,痛得表都扭曲了,“他什麽時候學得這麽賊?”
阿朗撇撇,“男人嘛,涉及到權力和人,沒哪個會淡定。”
裴馭嘁一聲,“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見對人家有多好,現在都和離了,作這副張致給誰看呢,趕車送我去淮王府。”
到了淮王府,賴嬤嬤又攔住了裴馭,“爺在沐浴。侯爺您……”
裴馭豎起食指,“我等著。”
賴嬤嬤隻好給他泡了一壺茶,“那等王爺更後老奴再來喚您。”
喝了一壺茶又加了一壺,南宮丞還是杳無音信,裴馭等得一肚子火,也不顧賴嬤嬤的阻攔了,直接衝進長淮閣,卻見南宮丞坐在案前,靜靜的捧著一本書看得神。
“南宮丞,你這就不厚道了吧?”
南宮丞並沒有放下書,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隻淡淡道,“我要睡了。”
“你要睡?騙鬼呢!你怕是這些日子都沒怎麽睡過吧?”
南宮丞抬眸淡笑,“你躲我床底下了?”
“你撅屁我都知道你要拉什麽屎,咱們用得著這麽說話嗎?”
“再好的朋友,也要保持一點距離。”
“你再怪氣的信不信我打你。”
“你又打不過我。”
裴馭氣個半死,“撓你幾下總是可以的。”
南宮丞不再逗他,“找我何事?”
裴馭出手,“地契拿來。”
“不懂。”南宮丞複又低下頭,仿佛書中有如玉等著他。
“裝了,芳草街那三間屋是你買的吧。”
“我做點投資不行嗎?”
“你投資?江山都是你家的,你投資個線。”裴馭見他毫無反應,手將書勾走,“拿來,趕的!”
“我花銀子買的鋪,為什麽要給你?”南宮丞不不慢問道。
裴馭冷笑,“你以為你送給,會要?”
“我幹嘛明送給,送的方式千千萬。”
“通過我給是最快捷的方式。”
“但你沒安好心,雁過拔,我幹嘛為你做嫁。”
裴馭收起所有戲謔,嚴肅得仿佛變了個人,“阿丞,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和已經和離了,你應該也知道,你們沒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南宮丞俊眉微蹙,眉心擰出一個淡淡的川字,油黃的燈在他廓分明的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憂鬱,“這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你不會認為該為你守一輩子活寡吧?”
南宮丞沒有說話。
“那樣的人,不適合皇家的爾虞我詐。既然已經放手,請你就放徹底些,離開的生活。”
南宮丞從紙鎮下出一個信箋,遞給裴馭,“走吧,我要歇息了。”
裴馭接過信箋,還想說什麽,終於沒說,轉離開。
“不要告訴是我買的。”
南宮丞在背後如是說。
裴馭笑了笑,“放心,不用你說我也會瞞得的。”
“你怎麽弄到的地契?”
白晚舟看到裴馭鋪在桌上的三張地契,驚訝不已。
“有得用不就行了,追刨底作甚。”
裴馭喜歡看這驚喜的小模樣兒,很可,符合的外表,比平時那副故作老的德行不知好多。
“你不會是真給那房東拿了三萬兩吧?”是想一下,白晚舟就覺得痛無比。
“我像是那麽蠢的人嗎?”蠢人是南宮丞,可不是他。
“那是多銀子買的?我讓哥哥給你。”
“我看起來像是要賣房子的樣子嗎?”
“你要租給我?”
“你一個子尚且知道為百姓做點切實的好事,我作為八尺男兒,怎好袖手旁觀?你出醫,我出房子,雙劍合璧,天造之合,完無瑕……”
嘔!
門麵的事解決,後麵就是裝修問題。
白晚舟現場勘查,親自設計圖紙,讓裴馭請了幾個巧匠按照的圖紙做工,自己則是日日監工,大幹十多天之後,總算是有了雛形。
裴馭無事,每天也來幫忙,他所謂幫忙,便是到全京城最負盛名的茶樓酒肆搜羅好吃的,保證白晚舟和工人們一日三餐。
十幾天忙下來,大家不止沒瘦,還被他喂胖一圈。
“幹嘛給木上白漆啊?”
看著滿眼炫目的白,各種古怪的櫃架、桌椅,一排排連在一起的座椅,每把椅子邊還豎著一高高的木桿,桿子上方做了鉤子,裴馭覺自己好像置於另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是白晚舟的世界。
“白莊嚴肅穆,醫院都是這樣的。”
“醫院?你老家的對醫館的稱呼?”
白晚舟失笑,“對。”
“希東秦老百姓不要追究你那些奇怪的藥是哪裏來的。”
“他們追究也沒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裏來的。”白晚舟笑道。
“你知道嗎,要不是親眼目睹你弄出這些奇怪的東西,我都快忘記你來自另一個世界了。你越來越像一個東秦人。”
白晚舟一邊檢查著坐診臺的屜,一邊笑道,“那你就忘了吧,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幸虧你回不去了……”
“幹嘛,舍不得我走啊?”
“當然!”裴馭毫不掩飾自己對的喜,“幹了這麽多天活兒,醫館基本型型,改日我再給你送塊匾便齊活了。”
“所以?”
“今兒就歇歇吧!”這小東西,聰明得不像話,“外頭鶯歌燕舞桃紅柳綠的,西郊有一櫻花林,景致極。”
白晚舟抬眸朝外一看,大好春果然刺得睜不開眼睛,“好呀,去看看。”
裴馭沒想到答應得這麽快,“那我去準備一下。”
第一眼看到櫻花林,白晚舟便驚喜得不行,“你怎麽總是能找到這種好地方?”
漫山櫻樹盛放,白的如雲,的似霞,春風拂過,落英繽紛,卷起一陣陣香霧。
白晚舟衝進林中,開心地像隻誤闖蘿卜林的小白兔。
今日穿一紅,披披風戴鬥笠,在漫山爛漫中耀目不已,卻又恰到好的與之融為一。
落在裴馭眼中,便是個不勝收,“因為這片櫻林就是我種的。”
白晚舟張大,“真的?”
裴狐貍耍把戲,才不信。
裴馭不置可否,走到一株很的櫻樹下,挖出一壇酒,泥封一掀,酒香頓時溢滿整個山坡。
“好香啊!”白晚舟不是善酒之人,卻也被這酒香勾得魂都飛了,“這酒怎麽還帶花香?”
“這是櫻花釀,把含苞待放的櫻花骨朵氤在上等兒紅中七七四十九天,濾除花瓣,再用泥封埋於櫻花樹下,年份越久,酒香越醇。”
“一壇酒竟有這麽多講究!”白晚舟大開眼界,古人太會,哦不,裴狐貍太會了,“這一壇封了幾年了呢?”
“五年。”裴馭淡笑。
“想必這是一壇有故事的酒。”白晚舟拿出裴馭帶來的酒杯,“我陪你喝兩杯,你不妨把故事跟我分分。”
裴馭隻是笑笑,自己先飲一杯,“這是個悲傷的故事,不適合這個時候說。”
“那就不說,今朝有酒今朝醉。”白晚舟也敞懷喝下杯中酒。
一壇酒盡,裴馭出手,“去山頂看看?”
“好呀,不過我自己能爬上去,不需你牽。”
裴馭略顯失落,“不要小瞧這座山,爬起來也不容易的。”
“那不妨比試比試!”白晚舟說著已經朝山頂跑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裴馭著那道背影,有些恍惚。
“咦,這裏怎麽有座墳?”
白晚舟的腳步被一座墳塋阻住,走上前一看,碑上刻著,
“妻裴葉淑眉之墓,裴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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