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丞沉船的消息很快便震驚京中,晉文帝派了五十前驍騎衛下江南尋南宮丞。
前驍騎衛直屬晉文帝管轄,除了晉文帝,不聽命於任何人,一直於駕旁,這次竟派出去尋找南宮丞,不由惹得人心惶惶,大家上不說,心裏卻都明白,淮王是兇多吉了。
白侯府。
裴馭收拾了一個小小的包裹,問白秦蒼要了三匹好馬,即刻便要出發,他不放心任何人,哪怕是驍騎衛。
臨行前,白晚舟前來送行。
秀麗的小臉有些憔悴,似有千言萬語,最後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裴馭猶豫片刻,還是走到旁,在耳邊低低道,“那三間鋪子是阿丞臨走前給你買的。”
說完,他便翻上馬絕塵而去。
空中飄起瓢潑大雨,白晚舟愣在雨中,癡癡著雨幕腸百轉。
大雨澆了的,也淋進了的心頭。
從沒想過自己會為南宮丞如此難過,明明一直告訴自己,他不過是生命長河中的匆匆過客,離開淮王府,就立刻忘了他開啟新人生。
以為自己做到了,這些日子,讓忙碌占據著,直到此時此刻,才發現偽造的寧靜平和有多麽不堪一擊。
雨突然止住,一把油傘遮在頭頂。
是白秦蒼,“小舟,回去吧,這樣會淋壞的。”
白晚舟再也控製不住,倚進他懷中,嗚嗚的哭了起來。
白秦蒼什麽都沒說,就這麽輕輕攬著,像小時候一樣,任由哭得他肩膀糊滿鼻涕眼淚。
最後哭累了,哭困了,趴在他肩頭一不了,他才將抱起送回房中。
紅岄沒走,白秦蒼道,“你陪陪吧。”
紅岄點頭,“給我,我會看好。”
也不知是這場雨,還是白天的那個傷寒病人傳染,夜裏,便開始起燒,到清晨時,燒得渾滾燙意識模糊。
紅岄喝楠兒都嚇壞了,連忙讓白秦蒼去請大夫,白秦蒼把丁大夫找了來,丁大夫診斷是惡傷寒。
“這病兇險得很,最近在京中流行,老夫已經目睹好幾個病人無治。白小姐若是清醒著,或許有辦法自救,但老夫隻有些普通的清熱解毒湯藥,能不能熬過去,全看自己了。”
白秦蒼沒想到白晚舟會病得這麽嚴重,“大夫,您務必要把救回來!”
丁大夫歎口氣,讓丁香開始煎藥。
白晚舟就這麽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燒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楠兒和紅岄隻能每天用巾沾。
第四天時,總算是恢複了意識,丁大夫命楠兒給進了些小米粥。
喝了粥,白晚舟稍稍有了點神,“我睡了幾天?”
“三天。”
白晚舟沒有再問什麽,沒人告訴南宮丞的消息,說明他還是失蹤著。
“我頭痛得很,你們都出去,讓我再睡會吧。”
楠兒哄著把藥喝了,才退出去。
白晚舟背朝牆,不經意間,幹的眼角酸楚起來。
知道自己得的是很嚴重的流,藥箱裏有藥,但並不想吃。
就這樣病著,昏昏沉沉睡著,比清醒的麵對現實要輕鬆得多。
驍騎衛一路沿著淮河搜尋了半個月,一無所獲。
裴馭在二十天後回到京城,風塵仆仆,消瘦而頹唐,隨著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輛馬車。
車上,是一口棺材。
棺材裏的,五和皮都被水泡腐爛了,完全無法分辨樣貌,但他穿著南宮丞臨行前穿的服,量也和南宮丞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他上有南宮丞份的象征——一塊墨玉腰墜,雕牢的形狀。
南宮氏的十個皇子,每人出生時,晉文帝都為他們做了一個腰墜,牢乃是龍的第七子,應著南宮丞的排位。
皇後得知消息,直接病倒。
晉文帝心雖也沉重不堪,到底還有一國事務要理,想來想去,決定把喪事給文王來辦,不料慶王卻道,“五弟妹有孕在,五弟要照料弟妹,不如給兒臣。”
晉文帝心知老大和老七一向有些不和,但看慶王此刻神鬱鬱,很是傷心的樣子,想來到底濃於水,兄弟間的義,到關鍵時候才能顯現出來,便道,“也好,不必克省,需要什麽讓禮部支。”
“兒臣遵命。”慶王領旨後又戚戚道,“兒臣心知父皇痛失子,心痛難忍,但子民百姓需要父皇,朝中群臣也需要父皇領導,父皇要保重啊!”
晉文帝沒想到慶王突然懂事,這番話如一碗熱湯暖了他的心,“你們兄弟多爭些氣,朕也就能早日手。”
慶王連忙道,“兒臣知道自己不才,不如四弟五弟文,不如三弟七弟英武,但兒臣和天下所有兒子一般,對父皇有一顆赤忱之心!父皇若是累了,倦了,兒臣願意盡最大所能替父皇扛些重擔!”
晉文帝微微頷首,“朕知道了,你先去禮部和他們商議一下該怎麽辦吧。老七是為國捐軀,不能虧省了他。”
出了皇宮,慶王並沒有去禮部,而是到了停著南宮丞首的南郊法隆寺。
晉文帝要為他用金楠木做一副厚棺,尚在加工加點,因此他的首還是孤零零的躺在裴馭帶回來的那口薄棺中。
慶王遣開和尚,獨自一人站在棺材前,角緩緩勾起一抹險得意的笑容。
“老七啊老七,跟大哥爭,有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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