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殿。

    太後幽幽的著水煙，“那憨小子還不知道他媳婦懷有孕？”

    莫愁跪在地上回話，“白小姐一直沒有告訴他，而且七殿下剛回來那晚，讓白小姐半夜到淮王府給小宛國君療傷，白小姐了勞累，險些胎。”

    太後坐不住了，“啥！”

    莫愁麵不改道，“後來與白小姐相的丁大夫替保住了。”

    太後的心像過山車，“算起來，死丫頭的肚子也有三個月了吧？這事兒不能再耽擱了，真顯了懷，到底不好看，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長舌婦。”

    莫愁又道，“皇上似乎還在遲疑。”

    太後沉下臉，“皇帝這些年越發謹慎了。”

    莫愁不敢說話，周嬤嬤大著膽子道，“皇上大概是怕七殿下會借了白氏的勢力，有別的想法。”

    太後深深吸了幾口煙，長歎一口氣，“這江山從來沒有過主人，各個朝代，曆任皇帝，不過都是短暫的管理者罷了。皇帝也有不，早該看開這些，培植一個像樣的太子，才是他現在最該考慮的大事。”

    周嬤嬤一輩子隻顧照料太後，並不懂這些高深的帝王之策。

    太後又自言自語道，“也怪哀家，早年對他管教太多，對朝事也手太多，他難得掌握住大權，不舍輕易出也是理之中。”

    這話周嬤嬤是能聽懂的，當即便道，“皇上怎麽能怪太後這個呢，皇上登基時才九歲，太後若不替他掌著舵，這江山如今花落誰家都說不準呢，天下哪有母親會害孩子的。”

    太後微微閉上眼睛，腦中浮現起出大權前夕在乾華殿與晉文帝秉燭夜談的景……

    那時候的晉文帝，二十出頭，意氣風發，自認能將東秦治理空前盛世，對母親和叔伯的幫助，人前讚譽有加，心裏，卻認為是他登上權力巔峰的絆腳石。

    權勢，終究是離間骨親的利。

    所以當時太後、肅親王、瑞親王幾乎同時退野，為的就是讓晉文帝完完全全的掌握權力。

    這些年，太後韜養晦弄梅為樂，管他做得好與不好，從不手任何。

    饒是手下蕓衛各個本事非凡，也不曾指派半個去乾華殿刺探晉文帝的任何消息。

    可這回，太後也不知為何，一門心思隻想促白晚舟和南宮丞的婚事。

    那個孩子，太招。

    在宮中四十餘載，什麽樣的子都見過，唯獨白晚舟，與年輕時何其相似！

    當年是不得已，沒能和心儀的男子廝守終生，不想再讓這樣的悲劇重演。

    “請皇帝來！”

    周嬤嬤微微一怔，旋即才福道，“是。”

    拋開權力來說，晉文帝是個大孝子，一到如意殿便對太後行禮，“兒子近來朝務繁忙，未能按時晨昏定省，還請母親莫要怪罪兒子。”

    太後淡淡一笑，“你是天下的君主，又不是哀家一個人的兒子，理朝政才是你的本分，晨昏定省那一套，哀家並不在意。”

    晉文帝帶笑起，往太後邊坐去，“母後難得主喚兒子過來，不知有何事吩咐？”

    太後開門見山，“老七的婚事，你打算就這麽耽擱著麽？”

    晉文帝眼底有稍縱即逝的晦掠過，麵上卻波瀾不驚，“母後是瞧中哪家的姑娘了嗎？”

    太後便不高興了，“彧兒，你是哀家一手帶大的，難道哀家為了孫兒的婚事和你說幾句知心話，你還要拿朝堂上對付臣子那一套來對付哀家嗎？”

    晉文帝連忙從座椅上起，單膝跪在太後麵前，“母後若已有人選，直接告與兒子就是，這般斥責，兒子當不起啊。”

    太後也不喊他起，隻冷冷道，“你也是快上五十的人了，兒子不肯顧，總不能連孫子都不顧吧？”

    晉文帝麵容驚愕，“兒子愚昧，還請母後明示。”

    “白丫頭已經有三個月的孕，你當真打算把們母子棄之不顧？”

    晉文帝這下是真呆了，良久，才恨鐵不鋼道，“丞兒這孩子！”

    太後冷哼一聲，“丞兒這孩子怎麽了？哀家瞧著就很好，比你專。”

    晉文帝苦笑，“母後這就冤枉兒子了，兒子是天子，三宮六院也是為了替皇家開枝散葉。”

    太後也忍不住噗嗤一笑，“這麽說，倒是辛苦你了。”

    母子二人這麽一笑，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便緩解了七八分，晉文帝就勢站了起來，開始倒苦水，“白家那丫頭，朕瞧著也甚是喜歡，隻是份太過尷尬，老七……朕對老七是有大希冀的，總覺得這樣一個兒媳對他來說實在差強人意。”

    太後斜眉，“你既對丞兒有希冀，就更不該在婚事上為難他。大事者，靠的是計謀和手腕，靠婚事聯姻算什麽本事？老六倒是娶得好，你願意把大統給他嗎？”

    晉文帝一時語塞，“母後不知，紫墟國君前些時候修書於兒臣，說他膝下有位及笄帝姬，跟丞兒很是般配……”

    太後冷笑三聲，“怪不得你的態度反複無常，原來是這個緣故。好，就算你為了國事想讓丞兒與那紫墟小蠻子和親，白丫頭肚子裏那塊已經在這裏，你預備怎麽辦？”

    晉文帝遲疑片刻，道，“若肯，做個偏妃是無傷大雅的。”

    “你是沒跟那丫頭打過道嗎？讓做偏妃，你還不如一刀宰了。”

    晉文帝頭痛，因為他知道太後說的是事，白家那丫頭，仗著手上有兩分醫，脾氣是又又臭，在他麵前也敢板。

    太後又幽幽道，“你也不能欺丞兒老實，頭一次婚事便不如他意，如今兩人好不容易生出，你又要故伎重演，重新再塞一個子給他，就不怕寒了兒子的心？”

    晉文帝陷沉思，久久沒有說話。

    太後點到即止，假意打了個哈欠，“哀家乏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真不行也可與皇後商議商議，畢竟是的兒子，也有些權利做主。”

    晉文帝走後，太後對莫愁道，“繼續去淮王府盯著。”

    莫愁突然想起什麽，道，“太後還記得當初一方公主說白小姐肖似小宛失蹤的白公主嗎？”

    太後微微頷首，“白公主豔名遠播，白丫頭也是個人坯子，人和人之間有幾分相似也是正常。”

    莫愁道，“怕是不止幾分相似那麽簡單，小宛國君看到白小姐的第一眼，竟然把認了白公主。”

    太後凝神，“確有此事？”

    “千真萬確，莫愁親眼所見。”

    “這就不正常了，一方是外人，看著人相似倒也說得過去，小宛國君是白公主的父親，他都能把人認錯，可見白丫頭跟白公主是真的像。”

    太後喃喃，天下會有這麽巧的事嗎？

    “七殿下還查出白公主當年確實是在東秦失蹤的，最後出現的蹤跡是在滇南。”

    一旁的周嬤嬤笑道，“想來咱們白小姐跟著白公主是真的有緣分，長得像也就罷了，還都跟滇南有這千萬縷的關係。”

    太後突的眼睛一亮，“白公主是哪一年失蹤的？”

    莫愁答道，“晉文十年，距今二十六載了。”

    太後又問，聲音中難掩激，“定山侯白秦蒼如今幾歲？”

    莫愁不知道，搖了搖頭，周嬤嬤卻道，“老奴仿佛聽白小姐說過，白侯爺今年二十有五，該娶親了。”

    胡嬤嬤突然悠悠開口，“白公主該不會是白侯爺兄妹的生母吧？”

    太後舉手狠狠對點了三下，“你也這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