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文帝心裏咯噔一下,他此刻手就扶在左邊肚子呢,近兩個月以來,這個位置時不時的就作痛,也找太醫看過,太醫隻說勞過度,脾胃不佳,開了些溫胃養的藥湯藥丸讓他服用。
吃了月餘,並沒有什麽好轉,他就懶得吃了。
所幸這痛雖然時時發作,卻都是的,並不強烈,還沒到影響行的地步。
此時被白晚舟一眼看破,晉文帝有些驚訝,知在醫上有幾分鬼才,便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朝出手,“是有些痛,你給朕斷斷?”
白晚舟抿笑道,“聞問切這一套我不太通,我要按、聽音、最好做試劑檢查,醫藥箱沒帶來,聽音和試劑一時都做不了,倒是可以給您按一下。”
南宮丞就想打白晚舟的攔頭板,哪有進門頭一天就給老公公按肚皮的,不料晉文帝已經問道,“怎麽按?”
“躺床上,了服按。”
晉文帝略顯尷尬,想說算了,皇後卻道,“醫者無男,患者無別,皇上龍重要,還是舟兒給您瞧瞧吧,您都疼了兩個多月了。”
晉文帝這病皇後是知道的,隔不幾年就要犯一次,一次持續幾個月,吃什麽丸藥都沒用,剛準備認真治它又好了,已經了晉文帝上一個頑疾,從前壯年能扛得住,如今晉文帝也是快上五十的人了,便有些不住,要不他也不會急著白晚舟給他斷脈。
晉文帝見皇後堅持,心底有些,他不是把疾患掛在上的人,這病這麽多年,隻有皇後注意到,那麽些妃嬪,各個隻顧爭寵,卻沒有一個真正關心過他的。
南宮丞聽皇後此言,也不由擔心起晉文帝,對白晚舟道,“那你給父皇好好瞧,要不要我回去替你討醫藥箱?”
白晚舟擺手,“你不知道帶什麽,晚上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再來。”
醫藥箱就掛在腰上,他回去能討到有鬼。
說話間,晉文帝已經走到裏間皇後的床上躺下,皇後簡樸,臥房並不華麗,但很有品味,一整套木都是用的最上乘的花梨木打造,整個屋子如的人,繁華去雕飾,葳蕤自生。
皇後伺候晉文帝去外,還待,白晚舟笑道,“可以留一層。”
晉文帝這才鬆口氣,說是看病,到底是年輕的媳婦,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白晚舟便走過去,隔著一層薄薄的月白綢衫,對著晉文帝左肋輕輕按了一下,“疼嗎?”
“還好。”
白晚舟挪了個地方,又問,“疼嗎?”
“有點。”
白晚舟又挪了個地方,力氣突然加重。
饒是晉文帝習武半生,自詡壯如牛,這一下子還是痛得他差點跳起來,他倒一口冷氣。
見他臉煞白,皇後和南宮丞都嚇到了,南宮丞直接道,“白晚舟你別胡來!”
按壞了父皇,有幾顆腦袋!
白晚舟卻是有竹的樣子,又換了個地方狠狠一按,晉文帝還是痛得直冒冷汗,不過有了剛才那一下子,他這次反應沒那麽大了,隻是把眉頭擰得更。
白晚舟將他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裏,心裏有了個大概判斷,“服可以穿起來了。”
和所有神醫一樣,白晚舟在看診時有一張高深莫測的臉,此刻,便臉平靜,看不出任何端倪。
晉文帝心底便有些惴惴,小病的話,肯定直接就說了,現在不說話,莫不是他的病嚴重?已經病膏肓?
皇後先問道,“你父皇如何?”
白晚舟擺擺頭,“我明天聽了音做了試劑再下診斷。”
晉文帝的心就更灰了,這個兒媳的醫他是見識過的,就是老八、老六染上天花,也沒見這般凝重的表。
他沒問,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問。
他後是一片江山,下麵是一群既沒又不甚團結的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這偌大家國,丟給誰?
晉文帝心突然就有些不好,“你們先回去吧。”
南宮丞就和白晚舟退出去了,兩人去太後那裏掛了一趟,太後很高興,念白晚舟有孕在不宜勞累,留他們喝了一盞茶就打發走了。
出了宮,南宮丞問道,“父皇是什麽病,嚴重嗎?”
白晚舟搖頭,“不嚴重,應該是胰腺炎。但我看他吃完飯打了個好幾個嗝,可能還有幽門螺旋桿菌染,我明天得給他做個試劑才能確定。胰腺炎好治,這個幽門有點麻煩,但也不怕,連續吃一個月的藥就好了,隻是那藥極苦,我怕他不肯吃。”
南宮丞早習慣那些奇怪的病名,很自覺地沒有多問,“那就好。轉眼父皇也快上五十的人了,我還記得小時候總覺得父皇是金剛鐵打的,有時候我半夜淘氣,鬧到乾華殿的上書房,他每每都還在批奏章。母後說他經常通宵達旦批完奏章早膳都不用,又連著去上早朝,早朝下來,實在太疲倦,蜷著睡一會才起來喝點熱粥。”
白晚舟也是慨萬千,晉文帝年喪父,九歲登基,前期太後和肅親王對他的扶持固然恩重如山,可也給他親政帶來了極大阻力,他想親自擔下江山、培養親信,勢必經曆了常人所不能。
可能也就是年輕時太過拚命,作息不規律、飲食也沒個準兒,才會把脾胃熬壞了。
“你們兄弟若是能一條心幫忙,父皇大概是不會這麽辛苦的。”
南宮丞想起刺殺小宛國君的幕後人,又想到慶王明裏暗裏的挑釁刺殺,心底倏然變冷。
這些東西,不給父皇添堵就不錯了,還幫忙呢。
新婚第一天,南宮丞不想討論這些,道,“我今日沐休,陪你四轉轉?”
白晚舟卻打個哈欠,“不了!早上起的太早,昨晚又睡得太晚,我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南宮丞愕然,見睡眼朦朧,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隻得把帶回家,安頓著躺下了。
真躺下了,又不大睡得著,隻拉著他說話,他幹脆也寬躺在旁,午飯都是賴嬤嬤送進來的。
看著兩人這樣頸而臥,賴嬤嬤言又止,為了方便照料,南宮丞是告訴了賴嬤嬤和楠兒實的。
“王爺啊,王妃的子還不穩,您得注意些。”
南宮丞心想我多注意啊,房都沒,這大白天還陪躺著……賴嬤嬤想哪兒去!
以後很多年,兩人想起新婚第一天,竟是躺在被窩裏閑話,躺就躺,還啥都沒幹,都有些耿耿於懷,這是後話了……
晚上,晉文帝命秦公公來了一趟,夫妻倆正好好接待,秦公公卻一甩拂塵,“雜家忙著啦,就遞個口信兒,說完就得回去伺候皇上。”說著低聲音,“你們不知道,皇上一生病,跟孩子似的,磨人著呢,隻纏著雜家,雜家的小徒弟們進去,都得挨罵!”
白晚舟啞然失笑,“什麽話?”
“皇上說,他的病不急,你們明兒一早去白侯府回門省親,省完親再去宮裏。”
南宮丞就掐了白晚舟一把,“父皇可真疼你!”
白晚舟對晉文帝如此細致的關懷也頗意外,當初和離時,他的表現明明是不希留在皇家的,如今……君心難測!
這一夜白晚舟睡得很沉,半夜還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走在水裏,腳冷得很,南宮丞背,南宮丞不肯,反而一掌給推水裏去了。
白晚舟一下子就驚醒了,睜眼一看,被子不知什麽時候掉地上去了,兩隻腳凍得冰涼,而南宮丞因為的肚子,不敢,小心翼翼的在一角。
白晚舟好笑又好氣,彎腰撈被子,一,南宮丞就醒了,見被子在地上,幫撿起蓋好,“怎麽這麽不老實,被子都能蹬掉,怪不得我這麽冷。”
白晚舟白他一眼,“這麽冷也沒見你凍醒啊。”
南宮丞道,“行軍打仗時,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在冰天雪地裏子一蜷就能睡一覺,像你這麽氣,早就死了。”
白晚舟驀的就有些心疼,“你那麽些兄長,怎麽就你時常出去打仗?”
南宮丞笑了笑,“因為我貪心。我想立戰功,我想掌握軍權,我想讓人忌憚。”
這還是他第一次表達自己的野心,白晚舟瓣微張,“你對那個位子有想法?”
南宮丞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對那個位子有想法,而是在皇家,你不強,就是弱者,弱者是沒有資格生存的。我母後出高貴,我外祖為了避嫌,在封後後一點點將兵權全都出來,了個空殼將軍,本以為能為我母後掙個賢德的名聲,結果呢?沒有強大母家的支持後,我母後在宮中步履維艱,被廖貴妃打擊得抬不起頭,幸虧父皇心裏有數,一直善待庇佑我母後娘家,否則,我母後早就沒娘家了。”
他說著說著,緒有些低落,“我為嫡子,自也不重視,離兒的婚事也不能如願,遲早是要與重臣之子或者外邦聯姻的。我隻有更強,才能保護們。”
白晚舟沒想到他這麽拚命,是這個原因,輕輕將他的頭攬到自己肩膀,低頭在他額間吻了吻。
南宮丞反手抱住,“從前我為了母後妹妹而戰,往後,我為了你和孩子而戰,有我在,誰也欺負不了你們!”
這是一個男人最人的承諾。
天亮時,兩人同時醒來,白晚舟和昨日一般妝扮,隻是今日南宮丞沒出門,而是在旁邊等,看上妝很有意思,皮本來就白皙,敷上脂反而不如原來靈,現今長了些,臉頰也有自然的紅潤,不需胭脂點綴,隻是眉梢稍淡,著幾分稚氣,南宮丞便跟楠兒說,“別給王妃上這些奇怪的妝容。”
說著,他自己拿起眉筆,隻替白晚舟將眉尾稍稍描長。
銅鏡裏映出他認真的模樣,白晚舟臉一下子紅了,想起一首詩。
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時無。
這本是一首香豔至極的詩,這時在白晚舟的心頭滾過,卻滿滿都是溫馨浪漫。
的男人很好。
英武不俗,也不失。
兩人和昨日一樣沒吃早膳,想著去白侯府蹭吃蹭喝。
國君如今住在白侯府,今兒省親,肯定又熱鬧又隆重。
哪知道兩人一到白侯府,就被阿絮擋在上房門外。
阿絮是和阿柳一起買回來的丫頭,人機靈穩重,從不說話,白晚舟很喜歡,就把留下來伺候紅岄和白秦蒼。
“怎麽了?”
阿絮還沒回答,屋裏已經傳出一聲瓷碎裂的聲音。
接著就是劇烈的爭吵。
是國君和白秦蒼在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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