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一虧空嚴重，不能趕路，裴硯知索讓人在墳地裡搭起帳篷，生了幾堆火，給他裹上被子，煮了熱水，把乾糧泡餵給他吃，等他恢復一些力再說。

帳篷裡燈火明亮，張道一終於看到了那個讓裴大人了凡心的，聰明的姑娘。

此刻正像一個賢惠的小妻子，拿熱帕子給裴大人洗手臉，因為心疼大人，哭得雙眼通紅。

世人眼中冷冷，不近的裴大人，此時就像一個聽話的乖寶寶，收起了所有的稜角，目一直追隨著那姑娘，眼底是滿滿的。

這樣好的畫面，雖然與自己無關，張道一仍然覺得特別溫暖，心也一團。

相比之下，那黑暗不見天日的墓，簡直就是地獄。

不，甚至比地獄還恐怖。

現在，他既然從地獄裡爬了上來，就該那些害他的人下地獄了。

……

王昆一整夜都在收拾東西。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搜刮了這麼多東西，是金銀珠寶，就足足裝了二十個箱子還沒裝完，更不要說還有古董字畫，名貴藥草，百年的人參都有十幾支。

“這麼多寶貝，足夠殿下購置馬匹和兵了，將來殿下坐了龍位，我就是天子駕前第一人，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是啊是啊，到時候主子飛黃騰達，就算裴硯知見了您也要大禮參拜的。”親隨點頭哈腰地恭維他。

“裴硯知？”王昆想著自己在裴硯知跟前的窩囊氣，恨恨道，“到時候，老子第一個弄死他！”

親隨連連附和：“對對對，弄死他，看他還敢不敢跟主子橫！”

王昆得意地哼了一聲，看著外面的天：“一整晚都沒有靜，或許不等老子弄他，他自己就死了。”

“可不是嗎，那荒郊野嶺，張道一在棺材裡躺著好歹不會太冷，裴硯知只怕要凍死的。”親隨又跟著附和。

王昆斜了他一眼，忽然意識到什麼：“你沒讓人跟著宋紹他們嗎，怎麼一整晚一個訊息都沒有？”

親隨愣了下：“主子您只說讓關閉城門，不許他們進城，沒說讓跟著他們呀！”

“……”王昆臉一變，抬腳將他踹翻在地，“老子沒說讓跟，你就不跟嗎，老子沒說讓你吃飯，你哪頓落下了？”

親隨抖如篩糠，忙跪地請罪：“奴才錯了，主子饒命，奴才現在就讓人去找他們。”

“找什麼找，找你個，還不快讓人把箱子裝車，即刻出城！”

“是是是，奴才遵命！”親隨答應一聲，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站住。”王昆住他，又吩咐道，“讓人通知四方城門，午時之前，不許放裴硯知進城。”

“啊？”親隨遲疑了一下，“裴硯知不是在墓裡嗎？”

王昆頓時火冒三丈：“老子說的是萬一，萬一，萬一你懂嗎，萬一他大難不死呢！”

親隨雖然認為沒有這個可能，但還是忙不迭地出去傳達他的命令。

五更時分，天矇矇亮，城門外就已經有不百姓等著出城或進城。

東城門下，浩浩來了一支幾百人的車隊，二十幾輛馬車一字排開，車上裝著大大小小的木箱，看起來像是商隊，但隨從又個個佩刀，看起來兇神惡煞，讓人不敢靠近。

城門像是算準了隊伍到來的時候，在這一刻吱呀開啟，百姓們正要進出，卻被親隨攔住，命眾人先退到路旁，讓車隊先行。

“憑什麼，我們先來的，憑什麼要讓你們。”有急著辦事的百姓大聲質問。

親隨立馬出佩刀，惡狠狠道：“憑我家大人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子！”

百姓聞言，紛紛後退，讓出道路。

王昆騎在馬上，輕蔑地笑，卻一本正經道：“我們出門在外，還是要低調一點，今天是為了趕時間也就算了，以後不要不就拿皇后娘娘人。”

“是，奴才記下了。”親隨說道，指揮隊伍出城。

王昆回頭看了一眼還有些空曠的街道，終於鬆了口氣。

甭管裴硯知死不死，只要出了這城，誰也奈他不得了。

“走，快走！”他大聲說道，催促車輛加快速度。

然而，第一輛車剛走到城門口，就猛地停了下來。

後面的車也被迫跟著停下。

“走啊，怎麼不走了？”

王昆大喊，拍馬上前檢視，就見城門外，幾百名羽林衛簇擁著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出現在眼前。

“裴硯知！你從哪裡冒出來的？”王昆嚇得差點摔下馬背，握韁繩失控大喊。

裴硯知一襲紫袍，披狐裘，在清晨的天裡肅然而立，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一疲倦，只有滿滿的威，令人不敢直視。

“王大人這是要去哪裡？”他開口問道，語氣平靜，沒有一波瀾，卻讓王昆瞬間出了一冷汗。

“下，下是要回京城的。”他下了馬，對裴硯知拱手見禮，“皇后娘娘的壽辰快到了，下趕著回去給皇后娘娘賀壽，還裴大人行個方便。”

“賀壽？”裴硯知不聲地看向他上二十多輛馬車，“王大人可否告知，車上都裝了些什麼？”

“土特產。”王昆說，“皇后娘娘壽辰，我也沒什麼好送的，就給帶些永州的土特產回去。”

“土特產？”裴硯知冷笑一聲，“永州這麼大的災荒，百姓都得吃土了，你哪來這麼多土特產？”

“啊，這……”王昆語塞，漲紅了臉道，“裴大人，你非要問這麼詳細嗎？”

話音未落，後響起一陣喧譁，宋紹不知從哪裡跑出來，手裡提著一把劍，在幾個羽林衛的保護下一劍向馬車上的箱子劈過去。

“幹什麼？”王昆的手下刀將他攔下。

宋紹大：“給小爺讓開，小爺是安國公府二公子，小爺手裡拿的是尚方寶劍，哪個不長眼敢攔小爺，死了也是白死！”

幾個手下都愣住，兩旁看熱鬧的百姓全都瞪大眼睛。

就見宋紹手起劍落，一隻木箱應聲被劈兩半，黃澄澄的金元寶嘩啦啦滾了一地。

“天吶，金元寶，這麼多金元寶……”百姓們紛紛驚呼。

王昆臉一白，轉要走，被裴硯知上前一步攔住：“王大人，這就是你給皇后娘娘準備的土特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