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告假不來,在圣上心中便已經是在挑戰天威,圣上也對沈將軍徹底起了殺心。
過去半年,圣上一面以四皇子提議的商貿舉措,與西邏達和盟,一面在長安與河西之間拉起警戒線,筑起堡壘。
待一切部署妥當,便隨意安排了一個罪證,向河西問罪,看似是給機會陳,但不論沈將軍回應什麼,這個罪名遲早會坐實。
沈將軍拒不回應,圣上也不再兜圈子,以忤逆之罪召沈將軍京。
但們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事已經是后來了。
事發之時,們只知詔令下達,回應天子的便是玄策軍東征的鐵騎。
沈將軍無視在京為質的母親,冒天下之大不韙起兵而反。
沈夫人似乎也早就為這一日做好了準備,于長安沈府懸梁自盡。
天子蓄力半年迎接玄策軍的鐵騎,拿著主權召沈將軍京,同樣打的是有準備之仗,可河西的兵力遠超了天子的預估。
先經歷三年對北戰事,又經歷平叛河東,玄策軍依然強大如斯。
那支舉兵東進的玄策軍幾乎人人都擁有死士的戰力,一路銳不可當。
也許圣上曾想過,沈將軍在戴罪、有母為質的形下起兵,又不像河東在京有皇子策應,如此名不正言不順,本得不到朝野支援,改不了大燁的姓氏。
可沈將軍似乎并沒有想要改大燁的姓氏,并沒有打算坐上那個位子,比起謀權篡位,這更像是一場不計后果的,無懼人心的,與天子的玉石俱焚。
炎炎夏日,消息像紛飛的雪花飄進公主府,郡主在公主府里震、不安。寶嘉公主也和郡主一樣失魂落魄。
不敢問郡主在想什麼,或許郡主自己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什麼。
就在們等待消息的時候,圣上邊的侍來了公主府,笑瞇瞇地說圣上召請郡主宮。
命運鋪墊了這麼久,似乎就是為了那一天。
當時們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公主府區區幾百侍衛,本就是出自皇家,如何與天子匹敵,與滿京城的軍匹敵?
寶嘉公主對侍笑臉相迎,說郡主痛失至親不久,近來神萎靡,子骨撐不住,可否容稟圣上?
侍的堅持讓寶嘉公主確信這道召請絕沒有緩轉的可能。
寶嘉公主改口說要陪郡主一起宮,卻被侍帶來的軍攔下。
侍說圣上只請了郡主一人,連婢也不讓帶一名。
當日郡主未歸,寶嘉公主火急火燎去了四皇子的府邸,打聽究竟是怎麼回事。
四皇子那時候已經掌控一半政局,卻也沒有獲悉圣上召請郡主的原因。這像是一個諱莫如深,又事關重大的。
所有人都一頭霧水,直到那天,玄策軍殺至長安,兵臨城下,圣上親手帶著郡主上了長安城的城樓……
一聲痛苦的夢囈打斷了驚蟄的回想。
驚蟄慌忙揩了揩被淚水模糊的眼睛,去看榻上的郡主。
炭火燒盡,整座廢宮冷得像冰窖,姜稚整個人蜷一團,額頭布滿冷汗,在夢里不停呢喃著哀求:“不要,不要……”
驚蟄輕輕去拍姜稚的背脊,著急地喊:“郡主,郡主——”
姜稚驀然驚醒,睜開眼來,滿頭烏發汗,驚恐地盯住了榻邊的驚蟄。
“郡主,沒事了,沒事了……”驚蟄一面去給姜稚汗,一面反覆說著。
姜稚的瞳仁在最初驚悸的一瞬亮之后,慢慢黯淡下去,好像記起了自己在哪里,窒息地攥住了襟,大口大口起氣來。
“驚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不知道……”
是啊,當時所有人都不知道,圣上召請郡主宮,是因派人查抄沈府之時,在東院書房博古架上的一個瓷瓶里發現了一枚刻有“”字的式玉佩。
圣上原本絕不認為一個手握重兵、狼子野心的將軍會上演沖冠一怒為紅的戲碼,這種笑話,話本里寫寫便夠了,不了天子的眼。
就算圣上懷疑沈將軍蓄意破壞和親,也只認為是他好戰喜功,本沒覺得郡主對政局有什麼份量,有什麼舉足輕重的影響。
可是那枚存放于之的玉佩讓圣上聯想到了郡主的名字。
當時的圣上正因玄策軍,也失去了沈夫人這個人質,本就怒火中燒,所以當即開始去查玉佩的主人。
沈府上下無人知道這枚玉佩的來,但圣上懷疑的目標既然對準了郡主,從答案去查證也不難。
圣上詢問了周寺卿,與郡主和沈將軍朝夕相三月有余,可知這兩人是何關系?
周寺卿當時已經明白圣上用心,其實并沒有將對郡主和沈將軍關系的猜測說出來,知道那個猜測會要了郡主的命。
但圣上如此拷問,那些擺明了的實卻不得不說,如果他不說,圣上換個人問,周寺卿便會背上欺君之罪。
天子盤問了周寺卿和親一路上的經過,似乎對答案非常滿意,便將郡主召請進了宮里。
姜稚在一聲聲急里覺到五臟六腑都在痛,像快死過去,可涌嚨底的腥冷空氣卻提醒,還活著。
被天子召請宮,看到那枚玉佩的時候,其實心里在笑天子抓錯了人。
原來沈元策早就有意中人,將這麼一枚玉佩藏在那樣的地方,應當是他很珍重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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