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寺卿為這段曠世之的見證者,似乎也了諸多謎團的答疑者——
將軍是個紈袴?那如何能得郡主青眼,又怎能在后來打下這麼多傳奇之仗?
這紈袴當然是裝的。
可為何傳聞中將軍和郡主是一對死對頭呢?
既然是誰也不知道的私,兩人在外不和,當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為何要掩人耳目?
永恩侯視郡主為親,當然瞧不上一個紈袴公子做外甥婿,永恩侯夫人又是那等惡毒之輩,掩人耳目方才是長久之道。
就這樣,不明真相的世人以為沈元策和元策是同一人,想像著年年相的故事,將這話本編得有鼻子有眼。
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郡主枯槁的臉上難得現出幾分好奇,讓買來話本,念給聽。
郡主聽著那些好的故事,在沈將軍離開以后第一次展那個年紀的本該擁有的笑。
有人曾問郡主,這故事可是真的?郡主搖頭,說不過是世人的妄想。
可這又何嘗不是郡主的妄想呢?
從那天起,郡主每日都要聽念話本,讓每日念一章回,念完之后便從頭再念,不過郡主只聽開心的上卷,不聽難過的下卷。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太清觀里的人幾乎都能將這話本倒背如流,偶爾快念錯一句什麼,還有人在旁指正。
郡主便更不必說,有時聽著聽著打個瞌睡,醒來一時恍惚,還會分不清現實夢境,與說起話本里的詞兒,問阿策哥哥來了嗎?
看著郡主期待的臉,不知如何才能開口說,這世上已經沒有阿策哥哥了。
不過也不必說,郡主在一瞬恍惚過后總會清醒過來,然后什麼話也不說,拄著盲杖,繼續去三清道祖神像前祈愿。
朝暮轉,四季更迭,郡主在太清觀住到了第七年。
永寧七年隆冬,見微天師在太清觀走到了大限之日。
郡主恨了見微天師七年,卻始終不敢將沈家的說出來。雖然沈家已無人,可玄策軍里尚有當初替沈家保守的人,郡主不能連累他們。
如今見微天師將死,將死之人不會再泄,郡主終于可以讓他知道自己當年的讖言多麼可笑愚蠢。
那日,郡主在見微天師榻前坐了半日,將一切盡數告訴了他。
見微天師于臨終之際悔不當初,至死不曾瞑目。
郡主做完了最后一件事,自己也像開敗的花,在那個冬天無可挽回地枯萎凋零下去。
二十五歲的年華,郡主青半白,枯木般的已然腐朽。
郡主在病榻上躺了整整一月,連清醒著聽話本的時間都所剩無幾。
直到有一天,郡主一早醒來神志清明,有了下榻的力氣,說想再去一趟三清道祖的神像前。
知道,那就是真正的最后了。郡主撐了七年,是時候去歇著了。
這樣也好,郡主不必再背負著沉重的枷鎖,在這看不見亮的人世間踽踽獨行。
陪著郡主去了道觀的殿堂,郡主跪坐在團上,靠著,聽最后念了一遍依依和阿策哥哥的故事。
郡主笑著聽到結尾,說如果有來生,想做話本里那個心無雜念、滿腔赤誠的依依,再也不管什麼面子什麼架子,就去全心全意地喜歡他。
如果有來生,要早點認出他,早點堅定地選擇他。
“郡主只說來生,那今生呢,郡主可還有什麼心愿?”忍著淚問郡主。
“今生啊,”姜稚靠著驚蟄輕聲說,“我好想,好想再見他一面。”
神明在上,好像聽到了的心愿。
姜稚慢慢閉上眼,黑暗里忽而現出久違七年的亮。
看見自己置于長安街頭的一座茶樓,坐在三樓雅間聽著窗外鼎沸的人聲。
吵嚷聲中忽聞踏踏馬蹄如雷震響,接著“啊”一聲驚和著“喵”一聲慘響起。
回過頭一驚,看見自己的貍奴掉出了窗外,連忙起探出窗子往下。
茶樓底下百姓夾道,玄甲騎兵開路,通金黃的貓高高墜落,在風中四仰八叉炸開一,眼看就要摔一塊餅。
忽然銀一閃,馬上年反手出邊士兵長|槍,手腕一翻,長|槍在半空掃過一道虛影,斜向上去一挑。
朝燦爛,萬丈金皆凝于槍頭一點鋒芒。
貓被槍桿接到,肚皮著槍桿滋溜一路到尾,四只爪子驚恐地住了年的手。
漫天花枝雨里,年抬首朝來。
一陣迷人眼的風吹過,輕輕眨了下眼,看清了年的臉,一瞬間熱淚盈眶。
【一前世完一】
第102章 裴雪青×沈元策·莊周夢蝶(壹)(“相國家的兒腦子是好使”)
興武八年,初春時節,瀲滟春映照在碧波漾的湖面,粼粼金輝過窗欞投落進湖心的水榭,在書卷上碎裂斑駁片影,眼下的白紙黑字模糊得宛若幻夢。
裴雪青坐在水榭的人靠上,專心致志讀著手中的醫書,翻頁間隙聽見一旁的婢竹月開口:“姑娘,這都等了半個時辰了,沈郎君今日怕是不會過來了。”
裴雪青慢聲細語答應:“他有傷在,許是行不便,不急,再等等。”
“奴婢看沈郎君這些日子照舊天打馬過街,一瞧便是從天崇書院翻墻逃學出來的,兒沒將那點傷當回事,哪兒有半點行不便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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