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道心不毀
公堂上坐著一個赤臉判,下頜一撇三尺長鬚,麵目威嚴。堂下分左右列著兩排衙役,卻個個都是青臉獠牙的惡鬼,虎視眈眈地看著張狂。
“大膽張狂,見到本,如何敢不跪下?”堂上判怒目喝問道。
兩排衙役瞪著張狂,也跟著齊齊喝道:“跪下。”
公堂本就威嚴森,又被如此多惡鬼怒喝,若是膽子不大,隻怕當即就要被嚇得癱在地。
“修煉之人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張狂坦然應道。
“大膽!”判大怒,一拍驚堂木,吩咐左右道:“來人,把這個罪犯按下。”
左右應諾,兩個惡鬼衙役出列,走到張狂邊,“嘿嘿”獰笑著按住張狂肩膀,把他用力往下。
張狂隻覺肩頭像著兩座小山,他又是一縷魂魄,冇有修為在。
張狂著就是不跪,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順流而下。
惡鬼衙役施加的力越來越大。
哢嚓!一聲骨裂脆響,張狂雙肩竟是直接被生生按了下來,森森白骨,在兩側肩頭出來。
劇痛襲,張狂巋然不,麵一如既往的淡然。
惡鬼衙役“嘿”了一聲,一腳揣上他的膝蓋彎。
張狂抵不住巨力,右膝“咣噹”一聲撞在了地上。
惡鬼衙役又是一腳揣在他的左膝,張狂終於雙膝地。
“回稟大人,罪犯已經跪下。”惡鬼衙役抱拳躬,向堂山判稟報道。
判須長笑,對堂下雙膝跪地的張狂說道:“任你吃儘苦頭,最終還不是跪下了,還不如一開始就跪下,倒免去了一番苦頭。”
張狂大笑:“就算你能控製得了我的,也控製不了我的心。我心冇有跪下,便算不了跪。”
“當真是膽大至極,膽大至極!”判氣得鬍子直翹,怒道:“將他打十八冥獄,讓他曆遍萬般痛苦,到時候看看他的心還跪不跪。”
張狂無法抗衡,當即就被到了第一層冥獄,油鍋冥獄。
隻見茫茫的一片荒野上,一眼去,全是油鍋,看不到儘頭。
油鍋足有水缸大小,地下燒著柴火,直把鍋裡的油燒得咕嚕嚕冒泡,騰起繚繚煙霧。
一個個鬼魂,被青臉獠牙的獄卒們橫舉著,拋進油鍋,濺出一串油花。
鬼魂們此起彼伏的慘聲,響徹了整個無儘荒野。
在油鍋中,鬼魂們直到被炸得焦黃,才被獄卒們用一個巨大的鐵鉗挑揀出來。
一些饞的獄卒,忍不住,直接在鬼魂上撕下大塊大塊的,“吧嗒吧嗒”地咀嚼起來。
鬼魂們被從油鍋中撈出來以後,不久天空便落下一道灰氣,融鬼魂,鬼魂瞬間恢複如初。
但還不等鬼魂上一口氣,隨即又被獄卒拋進油鍋。
如此周而複始,不知何時纔是個頭。
眼前的景,隻說駭人聽聞遠遠不足以形容。其慘狀其驚悚,已經是言語無法形容其萬一。
“嘿嘿,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獄卒對張狂說道。
張狂不言不語,神淡然。
“倒是把骨頭,不過再的骨頭,爺爺們也能把他磨骨渣。”獄卒們嘿嘿獰笑著,打著張狂的眼,就像是在打量著一塊食。
“細皮的,想必滋味定是極好。”獄卒們迫不及待地將張狂橫舉著,投進了一口油鍋。
滾燙的熱油炸著張狂,子無不劇痛難忍,就像一把把刀子割著上每一分,每一毫。其中的苦楚,實在是不足以道儘。
苦不堪言,可偏偏又昏不過去。
油鍋外的獄卒們高興大笑,又進鐵鉗,將張狂出油麪的頭也了下去。
每日油鍋炸,周而複始。
如是一千年過去,張狂神已經漸漸麻木起來。
這日,那赤臉判忽然來到油鍋冥獄,對張狂問道:“現在你的心跪冇跪。”
張狂神麻木地看著判,良久後,方纔呆呆地答道:“冇跪!”
“把他投挖眼冥獄!”赤臉判轉走了。
張狂於是又被投進挖眼冥獄,每日被挖下一萬次眼球。
又是一千年,他神更加麻木,連眼神也呆滯起來。
赤臉判又來問他:“你的心跪冇跪?”
一連問了三遍,張狂方纔神麻木,嘶聲回著:“冇跪。”
於是他又轉石磨冥獄,每日被石磨研磨,如此反覆。
再之後,張狂又經曆拔舌冥獄、刀山冥獄、火海冥獄……
每過一千年,判都會來問一次,“你的心跪冇跪?”
到了最後,張狂甚至已經都不會回答,隻是木呆呆的著判。
判大手一揮,他隻能繼續苦。
不知什麼時候,張狂的一顆心也漸漸麻木起來。
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是麻木著,就好像是一尊雕塑,看不出一點生氣來。
忽有一日,一清涼的氣息不知怎麼地從心底冒起。
“張狂,你還在堅持你的道嗎?”似有人在心中一聲喝問。
張狂如遭雷噬,整個人瑟瑟發抖。
麻木的外殼,“哢嚓”一聲片片碎裂開來。
“我的道?我的道在哪裡?”張狂喃喃自問。
“我的道,我所走過的,就是我的道。我正在走的,就是我的道。我所走向的,也是我的道。”他自問自答。
心中,清涼更甚,便如久旱的大地忽遇雨水的滋潤,便如了一百萬年之久,突然喝到了世間最味的一碗湯,是那樣的……爽!
這種爽,縱是萬般言語,也不能形容其萬分之一。
我所走過的,我正在走的,我將要走的,都是我的道。
不管是低窪泥地,或是佈滿荊棘,還是坦途,這就是我的道。
不管我來自哪裡,將要去往哪裡,我的道就是我的道,世間獨一無二的道,冇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它、磨滅它、毀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