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與其被活活折磨死，我寧愿死在這片草原上！一輩子，我都不想再踏足大燕京城了！……唔……”

杜玉章話還沒說完，一只手捂住了杜玉章的。耳邊，傳來抖嘶啞的聲音。

“你別再說了……玉章，求你別再說了！”

寧公子死死按著他的，卻也在發抖。杜玉章想，或許他是聽不得自己說起“死”這件事吧？

無端地，他又想起了李廣寧。寧公子對“死”的抗拒，和那人真像啊。

那人為大燕的皇帝，是權勢滔天。可他卻終是忘記了，就算是皇帝，也并不能夠決定他人的生死的。

——不，將本可活下去的人，生生到步死地，他倒是能夠做到。自己那三年，不就是這樣？

——可若是想將一個早就該死的人，再拖回到活下去的軌道里……就算他是皇帝，也一樣不行的。

杜玉章臉上現出一個悲哀的笑。此刻，一切都像是假的，都像是空的。過去被他割斷，丟在了京城；未來只通向痛苦的死亡，腳下也再沒有道路。

只有此時此刻，這個抱著他的懷抱，是真實的。

杜玉章心里疲憊極了，卻又無端地松了一口氣。他閉上眼，靠在寧公子的懷里，一也不。

他知道不該招惹寧公子，更不該與他這樣曖昧親近。可他心里太難了，只想貪這片刻的安穩，卻無力去想更多了。

……

當晚。

杜玉章發作了這一場，早就疲力盡。晚上也吃不下什麼東西，就昏沉沉睡去了。

屋子后還有一座大帳，卻是西蠻式樣。原本是蘇汝過來看杜玉章時，與邊伴當們暫且歇息的。這幾晚，李廣寧都宿在那里。

可今夜，他本睡不著。他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杜玉章那一番話。

——京城里有我最不愿回想的過去，和我最不敢想起的人……

——你看看我，我的病早就無藥可救，已經沒有幾日好活了！你便行行好，別再我……

李廣寧拳頭攥了起來，指甲死死掐進掌心。他猛然坐起來，盯著窗外一明月，呼吸急促不已。

“玉章……”

李廣寧站起，走到帳篷外。草原上，雖是初夏，夜晚的風也帶著涼意。呼呼吹李廣寧上袍服，吹他的頭發，卻吹不散他心中的焦灼。

他回過頭，看了看杜玉章房間。終是忍不住，抬腳走了進去。

杜玉章還睡著，卻很不安穩。屋子里不算暖，他卻將被子踹在腳下，上裹著單薄。他看起來那麼小，孤零零地蜷著子。

白日里的杜玉章，總帶著落拓的風流。就算病那樣子，依舊腰直，那折不彎的一玉骨，任憑誰都不敢小瞧一眼。

可睡夢中，他卻像一只小小的，蜷這樣一團。看上去那麼脆弱，人心里發疼。

——我的玉章……

李廣寧看著他，心里頭像是被重重扯了一下。他俯下，將杜玉章散落的頭發攏到腦后，在枕頭上放好。

杜玉章不安地了。睡夢中，他輕聲呢喃，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