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曉得江麒是要說重點，所以直了腰背，正襟危坐，嚴肅道：“愿聞其詳。”

江麒躺在沙發上，豎起四手指，同江夜道：“四個字：適者生存。”

頓了頓，江麒才繼續說：“我們始終相信上天既然安排出這些規則，那就有這些規則存在的道理，正和海洋里的規則一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只有更適合這個世界的人才能生存下來。

我們一向把這樣的規則尊稱為天意，所以我們盡量不違背這些規則。”

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江麒繼續道：“你知道江氏一族誕生之初是什麼樣的大環境嗎？洪荒時代，那時候沒有國家，沒有法律，只有部落，只有天地的規則。

和我們同時代的都是怎麼樣的對手？炎氏、伏羲氏、中氏、乾坤氏，這些氏族強大到在五千年后今天，史書上都能查到他們的名字，可為何這些強大的氏族沒有頂住歷史的滾滾車，消失在了長河之中，而我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江氏卻活到了現在？”

江夜靜靜的聽著，偶爾搭上一句：“就是你說的那個規則？”

“不錯。”江麒說，“適者生存，是我們江氏一族最高的生存法則，你知道從古到今，五千年，江氏一族的族長選舉是什麼條件嗎？”

“什麼？”江夜順著往下問。

“沒有條件。”江麒道，“能力高者居之，你想要族長之位，那就用你的能力把家族中的其他對手都打服，別人認可你了，你就是族長。”

“所以……”江麒總結道，“在江氏一族中，份不算什麼，能力最為重要，沒有人偏袒任何人，要往上爬，就拿出你的本事。”

“武煉的本事？”江夜猜測道。

江麒笑了笑搖頭：“非也，武功等級的高低，只是你往上爬的一個條件而已，卻不是必備條件，我這里說的能力，是只要能幫你贏得競爭，任何手段都可以。”

“不擇手段？”江夜又問。

這次江麒卻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

“歹毒的也行？”江夜又問。

“任何手段！”江麒道，“你可知道任何手段？很殘酷，但都是現實。”

“我們始終堅信一句話。”江麒說，“居高位者，必有過人之，這其中我可以舉一個不恰當的例子，三國之中，劉備的格最人折服，曹的手段就過于狠，但最后天下統一于曹家，你能說曹的手段就是不對的嗎？

再來說，楚漢爭霸之時，項羽生而為將，做事果斷，為人正直，他的決定總能符合當代的道德觀念，所以人們更加喜歡項羽，不喜歡劉邦。但，劉邦做事，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活命，他可以跳糞坑，拋棄發妻，丟掉子嗣。

種種行為在現代觀念來看，簡直就是個人渣，但，最后天下歸于大漢，你能說劉邦的做法就不對嗎？

秦檜為大宋第一臣，甚至害死了忠報國之岳飛，遭人們唾棄。但你確定秦檜就是一個無用之人，從另外一個方面，是否可以證明秦檜也是個擁有大才之人？

這樣的的例子從古到今舉不勝舉，勾踐、趙匡胤、吳三桂、慈禧！這些人哪個不是在我們的觀念里不算英豪，可他們卻就是可以執掌一個時代，你能說他們無才嗎？

所以我們家族始終堅信，能登上高位的人，無論用什麼辦法，正直也好，歹毒也罷，只要能上去，我們就信他的能力。

而江易和你，矛盾是你們自己起的，解決辦法也是你們自己理的，誰勝誰負，誰生誰死，都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江易被你殺了，那是他本事不夠，既然不夠，那就沒有資格活下去，雖然很殘酷，但這就是江氏。”

說到這里，江麒的言語停頓，等待著看江夜的反應。

事實上江夜聽完江麒的話蠻震驚的，其實江麒的話道理很簡單，用好聽的話做能者居之，不好聽的話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而江夜更愿意用后者來形容，因為只要能登臨高位，任何手段都被允許，沒有法律，沒有規則，和當代的價值觀形強烈沖突。

那這麼看來的話，看似繁榮的江氏一族表面，背地里不知道有多流和暴力在發生。

當然，這樣的規則下，要活下去也容易，那就是不鋒芒，收斂氣息，那麼其他人就會懶得搭理你這樣的明，只是這樣的話，要往上爬，也就特別困難了。

說到這兒，江麒蠻慨，他放下茶杯，嘆了口氣，如此說：“當初為了爭奪龍心島島主，江氏一族族長這個位置，我親手殺死了我的親生兄弟。

這件事我到現在都還滿是疚，但沒有辦法，規則就是這樣，我想為家族第一人，那人就必須得殺。”

有了前面的鋪墊，江夜對江麒弒兄這樣的事也沒那麼驚訝。

他只是心有慨，但又不得不承認江氏一族這個規則的厲害，因為無論如何，能選出來的領導者，就是當時那一輩中最適合做領導的那個人，能力就是最強。

這樣也是保持一個家族一直有最高戰斗力的一個準則。

“并且。”江麒補充說，“史書都是勝利者書寫，只要能贏下那次的競爭，后面的事全靠你來寫，你可以把你自己化一尊神，讓萬人稱贊，沒有誰會去管你之前做了什麼，觀眾只關注結果。”

“所以，我把送給鐵手的話也送給你。”江麒這段話算是回答了江夜的疑，“你和江易之爭，你覺得我會選擇一個只知道給家族惹禍，沒有本事，朝三暮四的廢，還是一個運籌帷幄、果斷果決、腦子靈活的果敢之人？”

“懂了。”江夜點頭。

“所以……”江麒繼續道，“你和江易的事我不會做任何的干涉，包括你這件事做了之后，一定會在龍心島上給你自己招攬一大批敵對勢力，我可以提醒你，但你不要期待我會幫你。”

“明白！”江夜點頭。

江夜此次趕往龍心島，就是要見一見自己沒有見識過的世界，經歷經歷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事。他到龍心島是去長的，不是去當公子的。

所以江麒的決定，倒正合他意。

這件事說罷，江夜對此次龍心島之行的兇險程度又有了新的預估。

更對這個漂浮在整個華夏之上的大家族有了全新的理解。

說完這個話題，江麒又問了江夜另外一個問題：“江夜，你知道為什麼我這次一定要到燕京親自來找你嗎？”

江夜曉得江麒自己會把接下來的答案說出來，所以沒有急著回答，只是默默的看著他。

果不其然，江麒繼續往下說了下去：“近段時間，或者說近半年時間，江氏一族面臨著一次大的機遇也是一次大的挑戰，我需要一個能輔佐我左右的人才，如今整個島上的年輕一輩，都不得我眼，所以我盯上了你。”

“什麼機遇，什麼挑戰？”江夜沒有因為江麒的稱贊而沾沾自喜，他只想知道整個江氏一族面臨著什麼。

“嗯……”江麒猶豫了一下，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思考了一會兒，本有點猶豫，但猶豫之后，還是選擇說了出來。

“這些事差不多也可以給你說了。”江麒道，“既然你都接到了江氏一族本族之人，那也該知道，你所看到的世界，遠遠不是這個世界的真正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