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丫鬟仆婦和家丁護院們遠遠跟著崔老夫人,從蘭范院往香雪苑而去。
他們不敢靠近,也舍不得離去。
要變天了,要出事了,但幾乎所有人都確定,如今大勢已去的崔老夫人,拿沈諳沒辦法,要出事的,只能是和們蘭范院的人。
誰能想到呢,曾經那麼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尊崇高貴,卻在短短幾個月,在自己家落魄這樣了。
更不提那沈老太爺,已經臥病在床多日,就憑一口氣吊在那兒,隨時就要歸西。
香雪苑很大,早在五年前,沈雙城便不顧崔老夫人的阻攔,令人將施盈盈的香雪苑翻修擴建。
如今,香雪苑的規模比郭晗月的集解苑還要大出三倍。
數月前,沈諳隨沈雙城從衡香回到云梁,為了保護沈諳,沈雙城特意花重金,安排了一百多名劍客在香雪苑四周看守,以防崔老夫人帶人來找麻煩。
現在,崔老夫人帶著這些嬤嬤們走來,遠遠便被守衛們攔下,其中那個一劍捅了吳嬤嬤的男人還在,被其他嬤嬤手指認。
男人一點都不怕,冷眼看著崔老夫人,握著未出鞘的劍橫在前:“那個老太婆死了嗎?出言不遜,罵大爺為孽種,又要闖香雪苑,我殺了便殺了,殺了也是咎由自取!”
“他就是孽種!”崔老夫人厲聲道,上前一步,“我便也闖香雪苑,你可要殺我?你敢殺我!”
男人冷蔑道:“老太太,還請止步,刀劍無。”
崔老夫人又上前:“有本事,你我一下試試看!!”
男人們被得后退了步,皺眉瞪著。
另一個男人道:“老太太,我看您這腳傷了?傷了就回去養著,也是一把年紀了,有好日子過就過著,別找不自在。”
“放肆!”崔老夫人怒喝,“這是沈府,是我家!你算什麼東西,在我家對我說這等話!”
另一邊的男人道:“老太太,你老啦!不中用了!你家?哈哈哈哈!”
崔老夫人握匕首,再度抬腳朝前。
這次男人們沒有再讓步。
“崔老夫人!”一個男人提高聲音,“再往前一步,休怪我等冒犯了!”
“老太太,需得我提醒你麼?今日發生的事,外頭可傳不出去,你若是死在這兒,沒人知曉,對外稱你病死還是失心瘋而死,皆是我們一句話的事!”
崔老夫人再度上前:“那我就看看,我死在你們當中,誰人的劍下!”
一個男人忽然手推,崔老夫人往后跌去,被嬤嬤們扶住。
刺了吳嬤嬤一刀的那個男人出長劍:“老太太,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你邊的老太婆們死!”
說完,他一把對著崔老夫人旁的一個嬤嬤刺去。
“砰”的一聲,這柄劍刃被崔老夫人手里的匕首揮起來擋掉。
擊撞而出冷兵的火花,男人的劍刃竟應聲而斷,同時,已年邁的崔老夫人也沒能抵擋得住這勁道,匕首手落地。
趕忙彎去撿,另一個男人眼疾手快,一腳踢去,將這把削鐵如泥的匕首踢走。
刺了吳嬤嬤一刀的男人驚詫地著手里的斷劍,他抬頭看向崔老夫人:“老太太,沒看出你竟還有點本事!那麼,我現在這一劍,你拿什麼擋!”
他舉起斷刃,朝著那名嬤嬤再度刺去。
崔老夫人眼睛一瞪,忽然推開那名嬤嬤,將自己擋在跟前。
男人暗道不好,驚忙收住朝前的攻勢,不待他止住這慣,一把利劍驟然從遠飛來,龍呼嘯,這次斬斷的,是他的胳膊!
頃刻間噴涌而出的花,令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利劍倒地,貫穿石磚,地足有四寸,劍把還在發,嗡鳴作響。
男人捂住斷臂,坐地大。
他旁的同伴傾扶他,同時抬頭朝利劍飛來得方向去。
一匹駿馬已疾馳奔至跟前,沈冽快速躍下馬,跑來扶崔老夫人:“祖母!”
崔老夫人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俊陌生,陌生又悉。
眼淚一下從崔老夫人的眼眶中跌出,聲道:“知彥……你這麼大了,你,你比祖母高出這麼多了!!”
“將軍!”梁俊帶人趕來,一匹匹高大健碩的駿馬無視沈府的園林花草,馬蹄直接踏過。
拿著劍的香雪苑守衛們盯沈冽和隨后到來的梁俊。
那些穿制甲的士兵令這些守衛握手里的兵,步步后退。
沈冽扶穩崔老夫人,轉過頭去看著這些守衛,語聲冰冷:“殺了他們。”
士兵們高聲應道:“是!”
沈雙城沐浴完,才從浴房中步出,年輕的妾匆匆自外進來:“老爺,出事了!”
沈雙城心煩:“又出什麼事了?”
“小廝來報,二公子帶著兵馬,直接從府門外沖進來了!”
“二公子?誰?”
妾輕輕地打了自己一掌:“妾室糊涂,該是二爺才是,是沈冽,沈冽帶著兵馬闖進來了!”
沈雙城的面瞬間大變:“這逆子!他要翻了天了!!”
香雪苑外,晏軍的鐵騎踏過長長的磚石鋪地,留下一個個蹄印,停在了香雪苑正門口。
所謂高手劍客,在絕對的鐵騎碾下,不堪一擊。
十來尸被踩爛,其余守衛早已躲遠,不敢現。
沈冽令一旁的嬤嬤們扶崔老夫人回去,但崔老夫人不肯。
松開沈冽的攙扶,一步步跛腳至剛才被踢走的匕首前,沈冽先一步蹲下拾起匕首。
崔老夫人接來,抬頭看著沈冽:“祖母未同你說過,我自六歲時便開始練外家功夫,十五歲時隨家姐去往山寺吃齋祈福,夜間在山上殺了三個強搶民的土匪。那是我此生第一次殺人,也是唯一一次。今日,我已殺了三人,如今,我要以這把匕首再殺一人,你可同意?”
同意二字,令沈冽眉心輕擰,緩緩道:“祖母想要殺的,是沈諳。”
“這是個孽種!欺我至此!我不殺他,他今后也不會讓我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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