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看守據點，雖然嚴寒，遠離這幾年一座又一座新建起來的熱鬧城池，但此的輕松自在，堪稱北漠第一。

一個士兵啃著嚼勁十足的牛塊，眺著遠天盡頭的清泉鎮，嘆如今的草原不一樣了，日子好像越來越好。

另外一個士兵則有些生氣，覺得什麼都在學漢人的，這些城鎮中的房子，建起來得模樣也跟漢人那些房子好像。如此下去，哪還有北元人該有的特征。

兩個士兵過來給他們遞水，也加話題。

聊得正起勁時，啃牛塊的人停了下來，抬手遮在眉眼上起。

其他幾個士兵都看去：“發生了啥？”

“怎麼回事？”

“仔細看，”啃牛塊的人道，“清泉鎮外頭來了好多兵！”

其他幾人視力不如他好，定睛了好一陣，才終于看到南邊走的士兵們。

距離實在遙遠，他們宛若草原上的草。

不過一旦看清，就能清楚到那些士兵們一隊一隊，正在列序，至有五千人，約十個營的兵力。

一個士兵道：“他們在做什麼？”

另一個士兵道：“咱們全在這，誰能知道呢。”

“不過，看著不像是朝咱們這邊來的？”

“對，要往南邊去。”

草原上常有兵馬走，這是常態，但清泉鎮忽然糾集這麼多兵馬，這不正常。

清泉鎮雖然因為地勢平坦而四通發達，不過在整個北元上，清泉鎮所位置仍屬邊緣一帶。

能讓清泉鎮忽然出現上千兵馬，只有一個原因，常言王要穿過神山，去至屠“打獵”。

但現在，這些兵馬好像要去南邊。

從這去南邊能打得也是至屠，至屠地形看像一只黑貓朝著左邊的側臉，金月神山就在貓咪的耳朵和腦門。

至屠的慶吉關，則在貓咪的鼻子和外。

再往下和脖頸的位置，則是天下著名的旸門關。

這幾個據守點的士兵們一致認為，現在那些兵馬，大概率是去慶吉關的。

慶吉關以前非常好打，不過這幾個月，赤門軍的主力一直就在慶吉關，其中有一支從各營中調撥英而出的營隊，振武營，據說至今只敗過兩次。且跟尋常一個營的編制不同，振武營的人數達到了九百多。

約半個時辰后，這支集結完畢的兵馬終于出發。

幾個士兵看著他們遠去，樂道：“好玩！都說夏家軍要從金月神山過來，報復咱們王爺，瞧！夏家軍的影子沒捉到，咱們王爺先去打慶吉關了。”

“王爺一直如此，漢人還想打咱們，王爺這不得親自教他們做人！”

“哈哈，要怪就怪夏家軍，他們口出狂言！”

“哎，要從金月神山過來那話真是夏家軍說的嗎？別是捕風捉影的吧。”

“管他是不是，是也打，不是也打！咱們對漢人需要客氣嗎，想打就打！”

“說得有道理！”

一個不怎麼說話的士兵忽然道：“你們說，會不會有詐？會不會是夏家軍故意放話要從金月神山過來，實際上，他們是想悄悄穿過慶吉關，來打咱們的鷹星堡口？”

“你的意思是，現在王爺發兵南下，不是去打慶吉關，是去守鷹星堡口？”

“對。”

一個士兵冷笑：“你在放什麼狗屁？這可能嗎？這麼多年，漢人只敢在他們關守線，什麼時候敢出過他們的關口了？”

“要不是咱們不想多花力去治理搶下來的土地，否則就他們那條邊線，早被咱們吃了。”

“留地盤給他們，是等他們種好地，養好牲畜，多掙些銀錢，咱們好再去搶！”

“就是，只要王爺愿意，至屠早就是咱們的了，是王爺瞧不上那塊破地，干脆給他們的人都殺掉咯！”

那名不怎麼喜歡說話的士兵皺起眉頭，看向遠大軍消失的方向，很輕地道：“我還是覺得，夏家軍會沖關。”

“別理他！胡說八道！”

“好端端的去長別人威風！”

“我跟你打賭，夏家軍敢闖鷹星堡口，我請你三壇葡萄酒！”

士兵們罵罵咧咧，一日的值崗就這麼又無聊地過去了。

清泉鎮里，孫從里和夏昭學好不容易聯絡好的貨運商隊，因為常言王尚臺宇忽然集結的大軍而不得不作罷，白忙活一場。

不僅他們，整個清泉鎮里所有走商的馬隊都不敢輕易出發，唯恐南邊有戰事。

原本都在傳，夏家軍要從金月神山過來這事，一下子被傳各種版本。

有說夏家軍有十萬兵馬，要打鷹星堡口。

有說常言王是去打慶吉關，讓夏家軍的人知道，說大話也要付出代價。

也有說，常言王是去支援其他軍隊，要對漢人的玨州和潘余手了。

更有人說，從頭到尾就沒夏家軍什麼事，那些說法都是別人以訛傳訛的，嚇得常言王先把兵馬集結好了再說。

孫從里一個頭兩個大，這批貨很重要，是無數人湊出來得錢，他好不容易聯絡好的商隊，眼下不知何時才能。

更重要的是，如果常言王真去打慶吉關就糟了，他可是振武營的主帥，而振武營如今正是駐守慶吉關的主力。

孫從里氣得罵完常言王，又去罵夏家軍。

結果幾個手下還不準他罵夏家軍，錢大盒和賈懷就算了，平時一直不參與這些話題討論的夏昭學也出來反駁他。

臨睡前，孫從里怒道：“回去看我收拾你們！”

錢大盒回房后，坐在床板上看向隔壁正在看地圖的夏昭學，忽然道：“丁學。”

夏昭學抬起頭。

錢大盒道：“以后夏家軍的事，你在將軍跟前說點。”

“為什麼？”

“你不說話就沒事，你都出來替夏家軍說話，那將軍就會覺得咱們三個人合力跟他一個人頂。記住了啊，今后我和賈懷兩個人說說就行，將軍更看重你，知道了吧。”

夏昭學看回地圖上，淡淡道：“沒那麼多事，我從軍是為了殺北元狗賊。”

“嘿！你這人腦袋是木頭做的啊，這麼不通變數！算了，跟你一直都講不清楚，睡覺！”

夏昭學的眸看著地圖上的金月神山，再看向鷹星堡口，以及鷹星堡口東南往下五十里的慶吉關。

小妹，你真要去打鷹星堡口嗎？

他還是覺得不可能，夏家軍有多兵力，他一清二楚，因為小妹在來信上都會說。

可是，小妹又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足智多謀，運兵如神，更妙得是，手奇佳。

果然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和昭實在太像。

加之，現在常言王已經率兵南下了。

真的會是鷹星堡口嗎？

已經算是比常人都更了解這位夏家軍現統帥的夏昭學，一時也陷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