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在一旁早就看得呆了,都忘了什麽時候鬆開了握拳的右手,張大著活像一隻蛤蟆,一直看到若水把金針丟到清水盆中,這才合上了,好奇的出手去,準備拿出一枚來研究研究。
他的手指剛剛及水麵,忽然想起一事。
“柳姑娘,這水裏沒毒吧?”他正道,惹得若水白他一眼,自打識得這老八以來,這是他頭一次正正經經的和說話。
“沒毒。”若水隨口道,目一直專注在小七臉上,“還有哪裏最疼?”
若水紮在小七口的這三針拔出後,小七就覺得口的劇痛大為減輕,神微微一鬆,這時聽了若水的話,閉眼知了一下。
“右臂。”
“好。”若水更不遲疑,在小七的天泉,曲澤,關上分別下針,出毒。第七、八、九針剛分別下在了部的曲泉,穀和中都,第十針落在足心的湧泉。
十針紮過之後,小七輕輕噓出口氣,疼痛漸止,雙目恢複了神采,睜開眼來,看著若水,微微一笑,心中滿是激。
他戴著麵,若水自然看不見他的笑容,但見他一雙濃如墨,湛如淵的雙眸滿含笑意,若水不由一怔,自識得他以來,從未見他對自己如此和善過。
哼!若水忍不住打鼻孔裏輕哼一聲。這小七也不是個好東西,以前數次自己用針幫他鎮痛,從不見他出半點激之,隻怕在他心裏,一直當自己是個誇誇其談的庸醫罷。
這會兒當真給他驅出了的蠱毒,雖然隻是極小的一部分,想來他也覺得出來,這會兒倒是會對自己笑了?
哼哼!卻偏偏不稀罕!
板著一張臉,不去理他,把水盆裏的金針取出來,拿白布一針針拭幹淨,再放在蠟燭的火苗上消毒,以便下次使用。
老八在一邊看得嘖嘖稱奇,隻覺得若水的一舉一都充滿了神,這種治療驅毒的方法,別說他從未見過,便是聽也不曾聽到過,怪不得七哥會如此推崇於,將命在手中,果然是妙手神醫啊!
“老八是吧?”若水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副躍躍試的模樣,不由得好笑。
“是,在下排行第八,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小八。”老八嘻嘻一笑,又恢複了嘻皮笑臉的模樣。
“唔,還是老八吧,親切些。老八啊,有一件事,我想要你幫忙。”若水淡淡一笑。
“啊?何事?隻要柳姑娘吩咐,在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是要繼續幫七哥拔毒嗎?”老八捋了捋袖。
若水微笑著指了指地上那個堆滿了毒棉花的淨桶,抿笑道:“這個淨桶,麻煩老八你拿到荒僻無人之地燒了,要小心啊,千萬不要讓棉花上的毒到了皮,否則,後果可是很嚴重哦?”笑著對他眼。
“什麽?燒淨桶?”老八的眼睛瞪圓了,這小子居然指使他堂堂的八……老八去做這等下人幹的髒活?
“這裏隻有你我他三人,我沒有功夫無法溜出府去,小七又剛剛毒發,虛弱無力,你不是說,兄弟如手足麽,你又豈能袖手旁觀?不為你的手足略盡一點棉薄之力呢?”若水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你說得極是,我去燒這淨桶便是。”老八被若水說得無言以對,咬牙切齒了一會,終於認命的拿起淨桶,推開長窗,躍出窗去。
小七撿起方才下的服,一件件快速穿好,這才覺心中塌實了些,忍不住斜眼看向若水,見坐在燈下,正在慢條斯理的整理金針,低眉斂目,一副雷打不的模樣。
他捂著,低低的咳了幾聲,見若水依然坐在那裏一不,仿佛沒有聽見。
小七默默無語的又忍耐了一會兒,終於看到若水包好了金針,卻不放懷中,一雙妙目盯著桌上跳的燭,出起神來。
他的眉梢了,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柳姑娘,這天己晚,你、你還是回房休息吧。”
“嗯……”若水抬手眉心,神疲憊,確實有些困意,隻不過,還走不得。
“再等一會兒,我怕我現在去睡了,一會免不得再被你們起來。”若水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手支著下,合上了眼,閉目養神。
聽這言下之意,倒像是一會兒自己還要去上門求他?又難道……小七心念電轉,己猜到了幾分。
果然不到一柱香的時分,房門突然被推開,老八一頭撞了進來,神惶急,一見了若水,上來就雙手抱拳,連唱了幾個大諾。
“柳大姑娘,柳姑,快點救命啊,我好像中毒了!求柳大小姐救命啊!”
小七眉梢一挑,斜眼向若水一瞥,心道,老八這毒中的蹊蹺,難道真是若水做的手腳?自己怎麽半點也沒發現。
他雙目一斂,盤膝坐於床上,緩緩運功,決定置事,靜觀好戲。
“咦,這倒奇了,你中了毒,又非我所下,我為何要救你?”若水挑挑眉,安坐椅中,麵容冷峻,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
“……”老八了個釘子,頓時咧得像含了個苦瓜,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對著小七眉弄眼,直朝若水呶,示意他出言求。
小七低眉斂目,隻作不見。
老八無耐,隻得上前再對若水深深施了一禮,愁眉苦臉的道:“柳大小姐,都是我上無德,口出不遜之言,得罪了你,請你千萬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吧,幫我解毒吧。”
他故作誇張的可憐模樣倒是惹得若水一笑,歪著頭,斜眼看他。
“我救人也不是白救的,總得有點好吧?老八,你說,你能給我什麽好?”
老八眼前一亮,要好?是銀子麽?他有得是。
他剛想張,小七己淡淡的開口。
“別提銀子,柳姑娘不稀罕,嫌咱們的銀子……髒!”
“啊?”老八眨著眼,想不明白自己的銀子有哪裏髒了。
“那,柳姑娘想要啥好?武功籍?權勢地位?如意郎君?還是區區在下?”老八扳著手指頭,一樣一樣的猜,見若水一樣一樣的搖頭,一個沒忍不住,又開起了玩笑。
他原本隻是順口調笑,卻見若水聽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雙眼一亮,笑瞇瞇的點了點頭,還對著自己一笑,登時激靈靈的打了個冷,心中一陣哀嚎,不會吧?好的不靈壞的靈?不要啊……
他的目落在若水那張坑窪不平的醜臉上,隻覺得自己的小心肝都要跳出腔子裏來了,這醜莫不是要自己以相許?
老天哪,都怪自己生了這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這可不是被這醜看上了?居然使了下毒這樣的手段來威自己就範?自己怎麽就會上了的當……
老八可憐兮兮的眨著眼,隻覺得自己的人生一下子就不好了。
若水對著他勾勾手指,嫣然一笑,老八覺得自己就像被線牽著的木偶,不由己的走了過去,停在麵前,見的手指又勾了勾,又聽話的俯低了子。
若水微微傾,把微微靠近老八的耳邊,輕輕一笑,道:“老八,我要你……”就見老八白如玉雕的耳朵猛的一哆嗦,然後瞬間變得通紅。
若水咯咯笑著直起了子,見老八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心裏得意萬分,覺得總算出了一口中的惡氣,當下也不再捉弄他,白了他一眼。
“想什麽事呢?以為本姑娘會要你以相許?呸,做你的大頭夢!聽著,老八,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啊?何事?隻要不要我老八,我老八啥事都答應!”老八像是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嘻皮笑臉的道。
小七淡淡的瞥他一眼,眼尖的看出,老八臉上明明掛著如釋重負的笑,眼眸中卻閃過淡淡的失落,不心中一,若有所思。
“嘁,我要你幹什麽?我有小七一個就足夠了。”若水對老八翻了個白眼,“這件事,我暫時還想不起來,但是以後我若是想到了,你一定要替我辦到,我要的這件事就是……你的一個承諾!老八,你可答應?”
“答應,答應!”老八不暇思考,一迭聲的答應,不就是辦件事麽,這天底下,他老八辦不到的事,可真不多!
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剛才說“有小七一個就足夠”,讓他的心裏忽然泛起了淡淡的酸水……
他帶著醋意瞟了小七一眼,哼,我老八哪裏比不過你,這柳若水真是個有眼無珠的大笨蛋!
“好!”若水再不遲疑,住食指上的梅花針尾,輕輕一抖,金針登時彈得筆直,在燭中微微,閃著點點金。
“好巧的針!好巧妙的心思!”老八眼前一亮,忍不住讚道,隻覺這柳若水事事出人意料,饒是他這般絕頂聰明的人,也會不知不覺著了的道兒。
“右手。”
老八聽話的出手,掌心向天。
“翻過去。”
老八又聽話的翻過手掌,手背向上。
若水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像個聽話的乖寶寶。出左手,握住老八的四手指,忽然覺得老八的手指尖在自己掌中輕輕一,不抬起頭來,一眼進老八的眼中,見他一雙漆黑明亮的雙眸燦如晨辰,像要會說話般,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不覺一愣。
小七忽然抬起眼,灼灼目落在了兩人握的手上,視線上移,看到兩人怔怔對視,不知不覺的握了雙拳,霍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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