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大門又被呯呯呯敲響了,傻大姐跑過去打開門一瞧,是個小老頭:
“陳棋,麗娟,你們快出來,李老師來了。”
大伙一聽班主任來了,紛紛從堂屋里跑了出來。
李寶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基本上都是自己最得意的學生,也是這次分配工作遭到不公平的這批農村娃。
“好哇,你們畢業喝酒也不我?是不是不認我這個老師了?”
“哪能呀,李老師你不是下午要參加畢業典禮嘛?”陳棋趕解釋道。
“參加個屁,你們這些學生都不愿參加,我這個當班主任的也懶得參加,就是要給讓學校難堪,下午我都在家收拾行李呢,你們要離開衛校了,我也要離開了。”
“李老師,你真的要回省城了?”
“回吧,在越中也沒什麼意思了,而且我的問題早就調查清楚,給我平反了,下次你們再見我,我就在省一院了,雖然不知道回去干嘛,但幾分薄面總有的,將來有事就來省城找我。”
傻大姐拿了一副干凈的碗筷來,陳棋趕倒上酒:
“那我們就祝李老師前程萬里,當上院長,將來我們也好投靠老師,怎麼樣?”
“對,什麼狗屁地區人民醫院,咱們不稀罕,咱們要去就去最好的省一院!”
李寶田一聽也樂了:“好小子,目遠大,那老師就在省一院等你們~~~~”
干杯~~~
放下酒碗,李寶田決定說幾句臨別贈言。
“我知道你們心里肯定有氣,不服,但再不服也只能忍著,因為這就是殘酷的社會潛規則。過段時間你們就要去各自單位報到了,你們一定要記住,醫院里的人事關系只會更復雜。
所以到了新單位,一定要說多做,凡事不要輕易表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也不要輕易站隊,你們這樣的年紀和資歷,站隊也只能給別人當馬前卒,當炮灰,沒意思。
你們要做的就是提高自己的技,我們醫生說到底是靠手藝吃飯,另外學歷要提高,這也是調工作的敲門磚,像地區人民醫院就起碼要大專以上,你們想來省一院,本科是起步。
老師教了你們4年,對你們知知底,你們都是好孩子,你們的未來也不應該在鄉鎮醫院,在縣醫院。老師不開玩笑,我就在省一院等你們,來,這一杯老師敬你們!”
這一番鼓勁,讓大伙兒的心氣兒又提上來了。
“好,咱們約好了,將來一起在省一院相會,哈哈~~”
一場酒喝下來,最興的陳棋喝得最多,雖然沒有下,但也已經醉醺醺了。
男人一喝醉,話就多了。
“李老師,你覺不覺得這次投機倒把的事很怪,我以前也賣過桃子,沒人抓,這次怎麼一抓一個準?時間還這麼湊巧?”
李寶田也有點醉意了,別的老師都會勸學生息事寧人,但他這個外科醫生的暴脾氣上來了,直接就開噴了:
“這一切都TM是蔣家搞的鬼,蔣頭想讓蔣國頂替你去人民醫院工作,剛好你們自己也是做事不小心,被他們抓到了把柄!”
陳棋一聽,一掌拍在桌子上:
“靠,我就知道是頭佬這個王八蛋搞得鬼,否則蔣國怎麼能去人民醫院?公布名單的時候我就奇了怪了。”
蘭麗娟在旁邊忙著泡醒酒茶,一聽也生氣了,當然生的還是悶氣,但把蔣家人也記在心里了。
毀人前程,這是死仇!
李老師好幾次都想將郭院長的話傳達給陳棋,但是話到邊,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畢竟下鄉去最艱苦的基層醫院鍛煉,對自己這個得意弟子來說,未必是壞事,也是對他的一次大考驗。
如果過早,反而有可能造他的松懈,萬一達不到郭院長的人才標準,那陳棋真的可能釘死在黃壇衛生院了。
“陳棋,去黃壇衛生院別灰心,好好干,這不是一條絕路,有句話說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一定要牢牢記住這句話,千萬不能自暴自棄!”
陳棋用力點點頭:
“李老師你放心吧,我曾經說過要做吳猛超這樣的醫生就一定要做到,如果越中沒有我的舞臺,我就在黃壇茍幾年,到時就去南方特區找工作繼續當醫生,就不信干不出一番事業。”
“好,你能這麼想就好,老師也放心了,我知道你不是個安份的主兒,肯定還會想繼續做外科,以后在黃壇衛生院缺什麼藥品或者醫療械就寫信給老師,我來想辦法解決。”
陳棋又舉起一碗酒:“老師的恩,我記在心里,麗娟來,我們一起共同敬李老師一杯。”
蘭麗娟也舉起了酒碗,“老師,我們敬您!”
李老師看著眼睛兩個小年輕,瞬間懂了:“哈哈,好好好,老師也祝你們百年好合,事業順利!”
一場畢業酒,大家基本上都喝醉了,傻大姐帶著小弟小妹可忙壞了。
陳棋和李老師坐在天井里乘涼。
陳棋心里還有點不痛快:“李老師,這蔣頭太不是個東西了,太過份了,不把我們農村學生當人看!”
李寶田突然問道:“陳棋,走,跟我去個地方,咱們給蔣頭一個教訓去。”
兩人相互扶持著,東倒西歪走出大門,往八字橋那邊走去,走了十多分鐘,來到一戶民宅前面。
李寶田左看右看,從路邊找來兩塊石頭:
“拿著,這是蔣頭家,咱們今晚就砸了他家的玻璃。”
陳棋一聽就樂了,砸人家玻璃這是小孩子才玩的事,真夠稚的,但他也是玩興大發:
“好,咱們數到三,一起扔!一、二、三,扔~~~~”
呯~~~
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明顯,陳棋和李老師撒丫子就跑了。
蔣頭一家正睡著,突然聽到噼里啪啦一陣聲響都嚇了一大跳,打開電燈一瞧才知道自家玻璃被人砸了。
“是誰這麼缺德?大半夜砸人玻璃?”
蔣頭的妻子罵罵咧咧開了。
蔣頭自己卻清楚,估計這是畢業學生干的,砸的就是分配不公,這事,他足夠心虛,所以只有悶頭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