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始終笑著他,待婢子們皆退去后,道:“妾是否要稱夫君一聲‘陛下’?旁人已皆改口,妾也該守規矩才是。”
劉徇俊秀的面目出些許莫名的神。
他仔細將垂落在肩側的長發攏好,搖頭道:“為何要改?你便是一直如從前一樣喚我才好。我本也不是正經王侯之家出,論起來,我父親這一支,已沒落了數代,我時清貧,家境更比不上你趙氏之萬一,如今做了皇帝,更不該忘記從前的清苦。有你時時在旁,恰好能提醒我。”
阿姝聽著他始終未在自己面前稱“朕”,只覺窩心。
劉徇過鏡中看,只覺心口沉甸甸,掙扎半晌,猶豫開口道:“小兒,有一事,我還未同你說。陳留王——”
他正將劉顯薨逝之事說出,然話未說完,卻忽見峨眉蹙,皎潔的臉上閃過痛苦的神,口中亦是一聲痛呼。
他心中猛地一驚,也顧不上未說完的話,忙問:“阿姝,怎麼了?可是腹痛?”
須臾,阿姝皺作一團的小臉才漸漸放松,間更覺涌出些溫熱。
定住心神,握著他手點頭道:“我腹中痛,怕是要生了。”
劉徇愣了一瞬,忙扶住雙臂將帶下榻去,揚聲高呼:“來人,將醫喚來!”
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標注!開頭的冊文來自漢獻帝禪位曹丕的冊文,我稍微做了修改和刪減。
我卡結尾,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況不明,說不定也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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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青雀
醫這兩日早已吩咐仆婢們將一切皆準備好, 一聽喚,即刻便趕來, 吩咐人去將預備的銀剪、紗布、巾帕等都取來后, 又命人去備下熱水、參湯、糕點等。
待一切就緒,方鎮定地扶住阿姝道:“王后且放寬心, 只聽仆的話照做,定能平安誕下小子。”
阿姝凝神仔細聽著醫的囑咐,雖早已記, 卻仍不敢怠慢。
劉徇在旁亦是屏息凝神,小心問:“這要到何時才能生下來?”
醫搖頭道:“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尋常人頭回生養,約莫七八個時辰才能順利誕下子。”
劉徇雖未曾見過子生產,卻也知曉這便如一道鬼門關般, 需格外的小心方能度過。甫聞七八個時辰, 不由嚇了一跳, 驚道:“這樣久?若疼痛難忍可如何是好?”
醫肅然道:“疼痛在所難免,眼下還只是稍有些疼,一會兒疼得只怕吃不住。陛下千萬得沉住氣, 莫王后也跟著焦躁。”
此時聞訊的劉昭與鄧婉等也已趕來,劉昭忙不迭點頭, 抓著劉徇袖, 一本正經告誡道:“阿兄,你千萬莫擾了阿嫂的心神。”
劉徇旁的也顧不上,只一一將醫之言記在心間, 又親自扶著阿姝到室收拾好的床邊坐下。
阿姝一手被他握在掌中,得的。那疼痛果然如醫所說一般,先是疼得短促,間歇時間長些,漸漸的,便疼得越來越久,間歇亦越來越短。
劉徇在旁瞧著心疼,卻無法替這痛,只得時不時替額角的汗,又捧了參湯遞到邊,令一點點飲下,存著力。
起先,還能走著聽他捧書簡來讀,一兩個時辰后,便生生將一張小臉疼得慘白,再也聽不進任何話。
又過許久,待已渾是汗時,醫便將劉徇、劉昭等全請出去,只留下數個婢子在旁護著。
阿姝疼得懨懨地倚在床上,口中咬著醫塞來的麻布,一面勉力忍著,一面聽著醫的話,學著平順呼吸。
這般又疼痛難熬地過了近兩個時辰,醫以手探去,方道:“宮口已然全開,孩兒要出來了!王后且聽仆的話用力!”
阿姝已是眼冒金星,全靠著方才的參湯與點心吊著神,聞言虛弱地點點頭,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劉徇等立在外,迎著寒風也不愿到側室中去歇息,只往廊柱下靠些,時時聽著屋的靜。
屋里只能聽醫與婢子們的聲音,卻不聞阿姝的靜,劉徇時時要派人去探一探況,又生恐打擾屋中人,只令在外間一觀。
如此來回又是多次,直至天已漸亮,終于聽屋一聲孩啼哭傳來,響亮清脆,令眾人皆是眼前一亮。
片刻后,方有婢子奔出,著聲報道:“陛下,生下來了……是個小,小皇子!”
劉徇正在外等得心慌意,神思恍惚,聽了這話,胎教便要,誰知才行出一步,卻是一個趔趄,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腳早已因長久站立與徹骨寒意而麻木了。
旁侍從忙上來攙扶,方才那婢道:“陛下先歇,婢去將小子抱來。”
劉徇忙揮手制止:“外頭天寒地凍的,莫將他抱來,免得著涼。”
說罷,他忍著腳的麻木,快步往里去:“阿姝如何?一切可好?”
婢子笑道:“好,有陛下在此,王后一切都好,只是有些勞累,吃不過力來,正昏昏睡的。”
劉徇懸著的心這才落下,將要室前,又忽然放慢腳步,輕聲步。
屋里,婢子們已將一片狼藉的被褥都換了新,四角的銅雀燈臺上,紅燭燃去大半,閉的窗欞被稍稍推開條逢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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