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濃，槐花嬸子恍惚間進了室，眼前一黑，幸好抓住了門板才沒有倒下去。

緩了一會，徑直走進林志剛的房間，屋裡很暗，不進一點芒，充滿了頹廢的氣息。彷彿常年照不進的深淵，無法拯救，看不見丁點希。

槐花嬸子悲從中來，怒氣在看見林志剛還躺著不的時候上升到了頂點。上前拉開窗簾，不放過蓋在上的被子一起擼了下來，一番作下來，滿臉都潤了，淚水與汗水混合。

林志剛凌晨才睡，自從他傷了還是第一次睡得那麼舒心，被吵醒也多了幾分怒氣。起不了，雙手拍在被掀起的被子上，滿眼通紅：「媽，你到底幹什麼啊！」

「你還睡呢，躺躺躺，你還有心思躺！你不起來想辦法治治你的，你下半輩子怎麼辦？我和你爸死了怎麼辦......」

一聲嗚咽化作悲嗆響徹整個屋子，其他聲音奇跡般消音，林志剛落在被子上的手悄無聲息。

半晌，沉默化作一聲嘆息、一聲無奈：「你以為我就不想治嗎？TM的一點希都沒了！」

槐花嬸子聲音頓了頓，化作更大的悲戚，說：「怎麼就不能治了，你不放棄一定有希的......」

複雜的緒塞滿心口，槐花嬸子說不清自己是悲傷更多，還是怒氣更多。總覺得兒子躺在那裡便是放棄了希，他放棄了，旁人又怎麼堅持。他現在可以因為雙癱瘓而頹廢，那等到和老頭子百年以後，他會不會因為沒辦法生活而放棄希。

槐花嬸子越想越揪心，一無名的怒火一路燃燒，化作口不擇言。林志剛起先是沉默，之後聲音化作悲歌，母子兩人跟仇人似的越吵越激烈。

槐花叔聽到聲音，拋下鍋中煮的菜，急忙衝出來。一把抱住槐花嬸子，使勁朝眨眼，說：「你胡說什麼呢！別說了！」

說著他把槐花嬸子拉著離開房間，還不忘沖林志剛說了句「你媽只是一時衝，你不要跟計較」。

林志剛瞪大眼睛看天花板，剛剛激烈的爭吵彷彿沒發生過似的，那雙因憤怒而染紅的眸子一點點失去澤。

門外，槐花叔把人拉到一旁，小心翼翼看向門，確定足夠遠林志剛聽不見了，才開口。

「你幹什麼呢，志剛本就很難過了，你還這樣他不得更難過？他要是放棄了希怎麼辦？」

今天的天氣不算很好，風時不時吹過，槐花嬸子有幾分清明。既是懊惱愧疚，又是恨鐵不鋼，哼了一聲，說：「我就是不說，他也早就放棄了希！」

槐花叔也有些心累，他知道兒子這個狀況，基本上是治不好了的。他只希兒子能重拾對生活的信心，斷手斷腳的人多了去了，誰不是好好活著？

他將道理講給槐花嬸子聽，希能多給孩子一點理解，幫助他重新活過來。

槐花嬸子瞪大眼睛，說：「你就這麼放棄了？志剛的不治了？」

一把老骨頭有些窘迫，他認真說：「不是我不治，是沒辦法治了。志剛才批下來多補償啊，這些補償拿去看病，也只夠那麼兩三次。但留下來給他生活，可以夠他吃個二三十年的......」

槐花嬸子也知道這個道理，不想放棄，覺得林志剛的要是好了，這輩子不止賺那點錢。向裡面，和槐花叔說了今天打聽到的事。

「我總覺得林音說不定有辦法。」

槐花叔皺著眉頭，說：「這哪能一樣！」

槐花嬸子瞪了他一眼，又舉了老李叔的例子。反正是堅信林音一定有辦法的。兩人爭執不下，老李叔突然出現在門口。兩口子一愣，換上笑臉迎接。

老李叔提著剛釣上來的魚，說是要送給林志剛補補。自從村裡人知道林志剛癱瘓之後，隔三差五便有人提著一點啊、骨頭啊，給林志剛補。

村裡人除了那幾家都不算富裕，但只要他們桌上有點葷腥，也會分給林志剛一點，就盼著能對他病有點微末的幫助。槐花嬸子推辭，他們便說他們好，應該留給需要的人。

槐花嬸子的眼淚剛下，又涌了上來，這恩無以回報。擋了幾次沒擋住，最終收了下來。

一糊味在空氣中蔓延。

「糟了，我鍋里的菜糊了！」槐花叔匆匆忙忙地跑進廚房。

「這老頭子！」槐花嬸子笑了一聲，看向老李叔像是看到了希，低聲音，「老李，你的風是林音給你治的嗎？」

老李叔的笑容變得有幾分然，他知道槐花嬸子的心思，他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林音能治好林志剛。林志剛傷得多重他有所了解，想要治好必定要付出很多心力和時間，問題是那丫頭有沒有那個能力、心力和時間。

想到上次李慧聽說那葯是林音給的張的那樣，急忙推自己去村尾給小劉醫生檢查，他大抵明白林音是有天賦的，但的的確確沒聽說過學醫。這個代價他願意試，旁人未必願意。最重要的是李慧不會讓林音試。

他表不變，說：「我知道你是擔心志剛的病，但也不要病急投醫。」

這話沒正面回答槐花嬸子的問題，卻也沒把話說死、只是槐花嬸子顯然沒會到話里的深意，以為他是否認了，眼神變得黯淡無起來。

老李叔嘆息一聲，安：「沒事，只要志剛活下來什麼都好。斷的人那麼多，都能生活下去的。」

兩人又說了一會，老李叔告辭了。

這個時候，林家也是十分熱鬧。杏花嬸子的兒媳婦還有幾個兒子都過來了，說是要謝林音。

今天地里難得沒什麼活計，李慧一家很早就回來了。聽到杏花兒子激的話，李慧笑了，說：「大家都是一個村的，幫幫忙也是應該的。」

杏花兒媳笑得眼睛都瞧不見了，興許是因為林還在醫院，這笑容再燦爛也免不了沾上一擔憂。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上說著客氣話。

「怎麼能不謝，如果不是林音妹子幫忙，我就白髮人送黑髮人了。不過林音妹子什麼時候學的醫啊，覺比小劉醫生還厲害咧！我們去醫院的時候，醫生都說的搶救手法專業，兒的嚨都在慢慢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