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南這一次沒有回答，他緩緩將手裏的書合起，又放在桌子上，眉心微蹙，有些戒備地開口："沈小姐若是想要未來幾天生活得輕鬆一些，那就請不要再試圖從我口中問出任何話，我是心理醫生，我比你更懂人心。"

    心理醫生了不起啊。

    沈言渺平生第一次因為自己學識過淺而被人小瞧，一句業有專攻你懂不懂差點就口而出，可是又被狠狠咽了下去。

    畢竟眼前的人不是靳承寒，不是習慣跟每一個人都較真。

    "如果是心理醫生的話，那你了解催眠嗎？"

    沈言渺不聲地又換了一個話題，的直覺告訴，景黎南雖然格怪癖了點，但應該是一位十分優秀的醫生，沒準兒能從他口中知道點別的也說不定。

    聽這麽說。

    景黎南滿的戒備總算緩緩收斂了起來，他又重新拿起自己沒看完的書，漫不經心地回答："催眠是忌，哪怕是心理醫生，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的。"

    忌你還看？

    沈言渺強忍住這一句沒有說出來，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又說："那在心理學界，還有什麽理論是比催眠理論更忌的嗎？"

    景黎南眉心微蹙，他似乎有些沒聽懂的意思："怎麽說？"

    "就比如……"

    沈言渺竭力回想著前一天看到艾葉父親資料上的容，認真地組織了一下措辭，委婉地問："也許你知道艾傑華教授嗎，據說他在心理學領域也造詣匪淺，可惜因為理論研究涉及到醫學倫理，所以……"

    "所以什麽？"

    景黎南卻本不聽把話說完，就立即冷冰冰地出聲打斷，他廓深邃的臉頰霾一片，看向的目也帶了幾分憎惡和肅殺。

    沈言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火滔天看得有些不明就裏，明明也沒有說什麽在他忌諱之的事啊，難不……

    "艾傑華教授難道就是你口口聲聲總說起的……老師？"

    問完，沈言渺自己都覺得不敢置信。

    "一個恬不知恥的盜竊犯，竟然也配稱為人師！"

    景黎南臉上的表頓時更是沉了幾分，他修長勻稱的手指，將手裏翻開的書本攥得咯咯直響，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翳之中："當年那篇關於催眠首次臨床試驗的論文，究竟是怎麽得來的，又犧牲了多人，他心裏一本明賬！"

    所以就是催眠。

    所以艾傑華真的是盜取了別人的學果。

    景黎南說那是催眠首次用於臨床試驗，之後催眠被列為醫學，那也就了催眠最後一次被用於臨床試驗。

    那當時被催眠的對象又是誰，這個人也會是這理論研究中的犧牲者之一嗎？

    沈言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開口追問："你既然知道關於那一場試驗，那你一定也知道那一場試驗裏，究竟是什麽人被拿來當樣本，他現在又怎麽樣了？"

    難怪艾葉寄給的那一個音頻盤上寫著絕的字樣，這樣級別的文件，也確實隻有憑借著自己父親的聲，才有可能拿得到。

    如果音頻裏那個人真的是林景明，那麽被試驗的對象，跟他又有著什麽樣的關係？

    他又為什麽要在明知有風險的況下，還是選擇冒險？

    "不知道。"

    景黎南微微垂下了眼眸，他看上去難以掩蓋的沮喪，握著書本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那些資料後來全部被艾傑華一手銷毀，除了他，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就隻有被試驗者的家屬才知道，但他們不會姓名的，這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

    "……"

    沈言渺怔怔愣在原地沒有再說話，對啊，催眠這種事怎麽可能那麽輕易被人提及，且不說它究竟是否有違醫德，就是憑借患者個人私，也斷沒有四說的道理。

    錚——

    沈言渺隻聽見心裏清脆的一聲響，好不容易到的一點點線索，又一次這樣堪堪斷了兩截。

    小聲訥訥地問："所以……你也是那一場試驗裏，被犧牲者之一嗎？"

    如果是，又會是以什麽樣的份呢？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景黎南不過也就十多歲，艾傑華到他的學理論應該是不太可能。

    那他為什麽一聽到艾傑華三個字就那麽怒不可遏，這本不像是一個局外人該有的態度，哪怕是義憤填膺，也太過了頭。

    "我不是。"

    景黎南似乎很不滿問出這樣的問題，他不悅地瞪了一眼，重重將手裏的書丟回桌上，就從沙發上站起往樓上走去："但是這也不妨礙我恨他！"

    "……"

    沈言渺不明所以地掃了一眼被他擲在桌麵上的書，封麵上《催眠聖經》幾個大字赫然醒目，也許那位真正的理論擁有者是他的偶像之類吧。

    默默地想，電影裏不是經常那麽演麽，因為對某一個人的崇拜，所有努力發躋某個行業的頂端，節也不算多麽離奇。

    問題一個接一個。

    沈言渺霎時間心裏也是麻一團，七繞八繞地在心口，得快要不過氣來，索直接起往門口走去，靠著大理石柱子，抱著膝蓋在門廊的臺階上坐下。

    頭頂又是轟隆隆一陣嘶鳴聲。

    這裏的飛機似乎格外得多，一盞又一盞航行燈，幾乎快把整片天空都染紅。

    沈言渺有些怕冷似地了上的大，從口袋裏出一枚自己方才在岸灘邊拾來的白貝殼，貝殼是渾然天的心形狀，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看到的第一眼就下意識地裝進了口袋。

    他們家靳先生不會畫心，準備把這個拿回家，讓他好好臨摹臨摹。

    想到這裏。

    沈言渺不自淺淺勾了勾薔薇的畔，仔細地挲著手裏紋路不平的貝殼，過了好久，這才小心地摘下自己戴著的耳飾。

    纖白的手指握著耳飾上尖細的銀針，一筆一劃，也不知道在貝殼上刻上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