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尸，一個軀殼，任憑生前如何強大，在離元神、魂魄，乃至先天真靈之后，威能無疑會大幅下降，再難重現生前之威。

更別說……要修煉無量存在那等至高無上的境界。

這是不可能的事！

鐵棠對于無量之境，只是知之甚，卻并不是一無所知。

無論是親自面對厄，還是之前無量的悟，都足以讓他窺探到一無量的真相。

他知曉。

那樣的境界——

絕不是一尸能夠達到，無論它生前是何等縱橫睥睨，何等風華絕代，死后也只是一丘黃土，一個軀殼。

僅此而已！

所謂英雄遲暮，人白首，不外如是。

但盤軒顯然有著不同于他的理解，畢竟當下已然有了一個事實呈現在眼前。

那本古樸、滄桑的諸世錄，安安靜靜躺在盤軒左掌之上，如同沉睡的神靈，假寐的猛虎。

噠！噠！

盤軒右手微微一抖，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的筆敲打在諸世錄上，在沉悶、寂靜的太初元境，發出延綿悠長的亙古道音。

“你有這個疑問，只是因為你還不了解什麼是無量！”

“無量的概念，依舊需要你自己去探索，我無法全盤告知，否則便是害了你。

但我可以稍微一些，在你力所能知的范圍之。”

這個答復，鐵棠并不算意外。

倘若盤軒真的將關于無量的一切悉數告知，他反倒要懷疑對方的機，甚至會不敢聽。

更高境界的探索，充斥著無盡、無數選擇，若由他人來告訴你前路，等于是由他來替你選擇了前路，等于是將自的命運，到了他人手上。

很多時候，這種選擇也未必是錯，也未必是不好。

可對于鐵棠這樣的人來說……他顯然是不愿意的！

類似的事，在之前關于天尊之的探索上，鐵棠就已經從司命口中，得到過相同的解釋。

他側耳傾聽，卻又做足了防備，一旦盤軒說出一些超出他認知的話語，可能就會立即切斷聯系。

“例如？”

看見鐵棠這個姿態，盤軒也只是笑笑，并沒有在意。

“你覺得我的真，不可能達到無量，是因為你還是將【無量】，視作一個境界！

從實力上來說，你已經接近、亦或達到了超之下最強的境界。

這樣的你……即便沒有見過無量存在，但憑借簡單的因果關系，也能倒推出無量之境部分的實力。

你可以想象其強大，所以你下意識否定了我的真。

這沒什麼，也不算錯，任何正常生靈，或許都會產生如你這般的想法。

但很可惜。

真正的無量……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

亦或者說。

你所認知的無量，僅僅只是真實無量的一小部分，其中當然包含著霸道無邊、改天換地的偉力。

你將無量視作一個境界，這沒錯，因為無量本的確包含著境界。

可無量也不僅僅只是一個境界！

無量是一個種族，是一個生態，是一個符號，也可以是一個標記。”

前面的話不難理解，可盤軒最后幾句話，卻讓鐵棠陷了沉思。

“無量是一個種族？

世間真的有生而無量的人？生靈？誰能孕育這樣恐怖的存在？這本不可能！

等等……

我還是陷了誤區。

他已經說過，境界只是無量的一部分，換言之……世間的確可能存在生而無量的事，但它們……或許并沒有掌控如同‘厄’那般的偉力。

可這樣的無量……還是無量麼？

雜仙麼……”

鐵棠喃喃自語，最后道出了“雜仙”二字。

倘若將盤軒所說的聯系在一起，會發現無量與仙神境的雜仙，有異曲同工之妙。

雜仙也是仙，同樣暢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的一元之壽，每百年也會如同仙人一般誕生不死質。

可這樣的雜仙，卻并沒有掌控等同仙神境的力量。

很多雜仙，往往還不如一些神巫，實力非常弱小。

無量存在……也會是如此麼？

鐵棠將心中疑問道出，得到了盤軒的認可：“雜仙…當世竟有這等奇妙的事麼？倒也值得我記錄。”

說罷他提筆就寫，刷刷幾行大字，在諸世錄上留下了永恒的記載，關于雜仙的記載！

頃。

盤軒停筆，徐徐說道：“雜仙這樣的存在，當然無法比擬無量，它們的類型也絕不是完全相同。

只能說在某些方面，雜仙的特，與無量有些相仿，也只是相仿而已。

世間的無量其實有很多，它們之中也大多擁有著極其恐怖的力量，只是它們難以運用。”

“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鐵棠無法理解‘無量有很多’這幾個字，他甚至產生了逃離的想法，害怕自己繼續聽下去，會到巨大影響。

盤軒擺擺手，示意他無需驚慌：“你還是太局限了，在你的認知當中，無量必定強大，自然也必定擁有足夠的靈慧，擁有等同你我，乃至超越你我的智慧。

但還是那句話，無量并非你想象的那樣。

你眼前看到的這個石碑，的這個太初元境，它們也是無量！

無垠混沌虛無中的每個星辰，乃至一些無比龐大的石塊、碎星、塵埃，它們皆是無量。”

不等鐵棠發問，盤軒左掌一抖，諸世錄翻到了另一頁，一行行金大字從書頁中飛出，懸浮于空。

“無量者，無止境、無限制、無窮數，自寰宇初開，即為無量，永恒不變，此為先天無量。”

盤軒手一抹，將后繼還在抖，并未徹底型的金大字全數抹去，淡淡說道：

“先天無量，是整個寰宇星空、蒼茫混沌最初誕生的存在，它們可能是一縷、一口氣、一粒砂石、一個星辰等等，擁有萬千形態。

它們或許強大、或許弱小、或許擁有靈慧、或許渾渾噩噩，但在我真記載之中，有鮮明的界限，來區分何為先天無量。

那便是‘最初誕生’，以及‘永恒不變’這兩條界限。

最初誕生，是比先天還要先天，比混沌還要混沌，是一切之先，一切之始。

那樣的境界，那樣的存在，連我真都不曾經歷，自然也談不上了解。

而【永恒不變】作為先天無量唯二的特，便更為直觀，也更容易了解。

所謂的不變，并不是指先天無量存在的外貌形態、修為實力、智慧高低的不變。

而是指先天無量存在，它們無論遭遇什麼樣的變化、沖擊，哪怕被碎骨，哪怕被碾齏，磨滅一切你所能看到、聽到、所認知、了解的所有事。

它們——

依舊能夠復原！

依舊能夠恢復到最初的狀態。

這一點。

是后天無量永遠無法達到的就，也是后天無量永遠不可能通過‘修煉’擁有的偉力。”

“我明白了，你無需多言！”鐵棠揮手，阻止了盤軒繼續開口。

寥寥幾句，已經讓鐵棠紫府腫脹，蘊其中的永恒氣息像是真龍神槍，要狠狠刺破阻礙，破竅而出。

稍一平息。

鐵棠立即問道：“可你的真……并不是先天無量吧？盡管我也不知曉你的來頭，但你顯然不會是‘最初誕生’。”

盤軒點點頭，沒有否認：“實際上最初誕生這個概念，我的真也不敢說完全了解。

而世間所有的通常意義上的生靈、生，都是后天誕生，并不是源自最初。

我的真，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你既然知曉了先天無量，應當也明白會有后天無量。

而這本諸世錄……

便是我的真，以自軀殼打造的后天無量。

后天無量比起先天無量，要更為復雜，也涉及到了修煉之道，所以我無法給你解釋。

你只需要知曉。

它的確掌控著你所認為的‘無量存在’那種力量。

即便如此，憑借它的力量，我也無法離開這個太初元境，你多半也要老死在此了。”

盤軒說到此，臉上也不見有多悲傷，反倒盤膝坐下，執筆按錄，垂下頭顱，漠然道：

“雖然我們都出不去，但結果是不同的，你肯定會死，而我不會。有朝一日，來到此地的人，會將我帶出去。

在此之前。

你不如老實回答一下我之前的那些問題。”

鐵棠聽笑了，但他也并沒有氣惱。

無論到底能不能出去，距離自己真正的死亡，至也還有十幾萬年時間，這還是在自己沒有邁超的況。

他在盤軒對面坐下，將自己所了解的正統大道，以及遠古時代的燧人氏開始，逐一告訴了盤軒。

唰唰唰……

盤軒手上的筆幾乎沒有停頓，偶爾會發問一句，大多時候都是鐵棠在述說。

諸世錄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字符，記載了一段又一段玄奇的經歷，也描繪了一位位震古爍今的蓋代豪杰。

讓這些終究會被時淹沒的雄主、天驕，在世間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

鐵棠看著盤軒認真記錄的模樣，心中不升起一個念頭。

“類似的場景……是否已經發生過很多很多次？”

他知曉，諸世錄上記載了許許多多的正統、旁門道統，而在關于諸世錄的種種傳聞之中，也有它包含世間萬道萬法的說辭。

那些道統、那些法門，是否就是如同自己現在這般，由盤軒真的這個殘魂所記下？

在記錄下燧人氏、大尊王、司命以及鐵棠自的四大正統之后。

鐵棠又將旱魃的《玄生死吒》、風冰瑤的《造化仙經》、南海十三郎的《回夢心經》，以及大雷音寺的《大日如來真經》，兜盧氏的《絳月典》等等旁門道統都一一告知。

可當提及到真龍、神之法時，盤軒的筆卻停了下來。

“不用說了，《八荒憾世典》、《混沌玄胎訣》這些，我都知曉。”

鐵棠當即心生疑：“你既知真龍、神之，為何不知燧人氏之法？”

真龍、神這些至強神，皆與燧人氏于同樣的遠古時代，沒道理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也不知，反正諸世錄上已經有了記載。”盤軒面無表，鐵棠也不知它所說是真是假。

不過對于盤軒、對于諸世錄，鐵棠總上還是非常信任的，畢竟對方從沒有害過自己。

且以諸世錄的偉力，它顯然是有足夠實力做這種事的。

再加上永恒殿與盤軒相的經歷，鐵棠并沒有過多猜測，眼前的盤軒殘魂不說，可能也有它的理由，也可能它是真的不知。

“還有沒？哪怕是你聽過，沒有見過的也可以。”

鐵棠頓了頓，試著問道：“還有一門正統，乃是自我之后，甚至可能是我之后之后的正統……”

他話未說完，便被盤軒打斷：“這個說不得，我知道是哪一門了。”

盤軒合起諸世錄，十指飛速抖，似乎在算著什麼。

頃。

“應當無差了，你所說的那門正統，當與‘寂滅’二字有關，乃是正統之宗、超之法、寂滅之道！”

鐵棠駭然。

他要說的法門，便是人皇商凪開辟的《太巫寂滅典》，只因這篇功法涉及未來，所以之前他并沒有提及。

可他萬萬沒想到，盤軒不但能夠知曉這個正統的存在，還對它評價如此之高。

“正統之宗是何意？”

“難道這門正統，乃是真正的正統麼？”

盤軒連連擺手：“你誤會了，正統都是歷經當代考驗，豈有真假之分？

每一門正統，都可謂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無分強弱，也無分對錯，它們都是最符合那個時代、階段的法門。

但寂滅正統不同！

之所以說它是正統之宗，是因為它的確做到了古往今來所有正統都沒做到的事。

那便是一步超，一步寂滅！

只要參悟這門正統，最終就一定能夠邁上超大道，這樣的功法，本就可能，也不應該存在。

可它既然還是出現了，說明也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這也符合我等對其的推算。”

“推算？這是何意？”

“我能知曉麼？”

鐵棠的問題，也表明了他心中的不忿、焦急、疑、擔憂。

太巫寂滅典作為當世第一奇功，威名遠播還在自己名之前。

不過在鐵棠心中，從沒有認為自己開辟的道統，會不如太巫寂滅典。

或許每一位正統開辟者，都不會認為自己的道統弱于他人，無論后者是何等人所開辟，擁有何等之威能。

而盤軒所說的推算二字，則讓鐵棠到驚訝、疑，乃至一恐懼。

而盤軒接下來的話語，則真正讓鐵棠到無法接。

“你當然可以知曉，畢竟你與這門道統，有著千萬縷的關系，有數不清的因果糾纏，沒幾個人比你更有資格知曉了。

早在世間出現第一門正統之時，就已經有人開始推算正統之法的未來。

有開始，便會有過程，也會有結果。

萬事萬皆是如此，正統之法也不例外。

在我真都還沒誕生的時代，就已經有至強者推算出了最終結論。

正統之法，一千之數。

始于太巫，終于寂滅。

那門寂滅正統……集正統之法大，位列正統之法第一千位，超出了過往所有正統無法達到的就。

同時。

它也是世間最后一門正統大道！

而你的極境之道——

則是世間第九百九十九門正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