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死無對證,只能說,對方又棋高一著。
崔珣憤懣不已,他端坐于書案前,展開案上竹簡,蘸上朱砂,不甘的將其中王燃犀三字勾去。
勾完后,他扔了狼毫,伏案咳嗽不止,錦帕上竟然已經有了微微跡,崔珣錦帕,他垂下睫,不,他不能死,至,現在不能死!
他端起案幾上苦到反胃的青釉藥碗,只是這次,再也沒有人給他溫藥,給他藥中放一塊糖霜了。
崔珣垂下睫,他仰脖將涼了的藥一飲而盡,但許是藥太涼,一到胃中,他反而更加劇烈咳嗽起來,他咳到眼前發黑,卻忽見書案前,站著一個纖弱影。
崔珣頓時愣住:“永安……公主?”
來人的確是李楹,已經從生死道中走出,重回人間了,回到人間第一件事,便是來找崔珣。
崔珣愣愣看著:“你不是去地府了麼?”
李楹咬牙,湛清雙眸此時竟然有一些恨意:“你為何要騙我?
崔珣一怔:“你都知道了?”
“對,我知道了,我知道不是王團兒殺的我,我知道王燃犀并沒有死,所以察事廳的招供,就是你制造的一場騙局,是不是?”
面對李楹的聲聲質問,崔珣古井無波的眸中,閃現一波瀾,他垂眸,痛快承認:“是。”
李楹不敢相信:“你為何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死在地府?你為何要這般害我?”
崔珣嚨一陣腥甜,他捂著錦帕咳嗽,一滴鮮滴到竹簡上,他低頭看著,竹簡上的名字幾乎都被勾完了,連王燃犀都死了,可他,依舊一無所獲。
他心中忽然莫名涌現一種無比挫敗的憤懣,他抬頭,著李楹,咬牙道:“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你查案。”
李楹目瞪口呆:“既然如此,你何必答應我?”
“那是想早日將你打發走!省的你再纏著我!至于你去地府后,是生是死,與我何干?”崔珣冷笑:“我早就說過,讓你下輩子,不要遇到像我這樣的人!”
李楹紅了眼眶,實在無法相信,這般信任崔珣,可他從一開始,就打著欺騙的心思,傷心喊道:“好!是我看錯你了!我阿娘也看錯你了!你崔珣,就像百姓罵的,徹頭徹尾,就不是一個好人!”
崔珣錦帕,他冷冷道:“你現在才知道我不是個好人,是不是太遲了?我不妨告訴你,我為何從未想過給你查案?”
他咳嗽兩聲,蒼白如鬼魅的眉眼染上一抹艷,瞧起來勾魂攝魄,但說出的話卻刻毒萬分:“隆興十年,江州王謀反,直指太后牝司晨,禍朝綱,他征討太后的檄文,其中就有一句,謀殺親,陷害元后,人神共憤,天理不容!”
第24章
空氣中一片死寂。
李楹在地府折斷的指甲傷口, 鮮一滴一滴,滴在涼地板上。
李楹聲音輕到幾乎都聽不見:“你胡說。”
“我胡說?”崔珣冷笑一聲:“難道你被困荷花池的時候,沒聽過?你敢說, 你的心里,沒有懷疑過?若你真的沒有懷疑, 為何除夕夜那晚, 太后明明出了蓬萊殿, 去參加守歲宴, 你為何不去見?因為你不敢!你害怕自己一直敬的母親, 就是殺害你的真兇!”
“你胡說!你胡說!”李楹捂著耳朵, 緒徹底發:“我阿娘不會這樣做的!”
崔珣嗤笑:“為什麼不會那樣做?你以為你阿娘是什麼心慈手的人嗎?你的姨母,是同胞阿姊, 僅僅因為想送兒進宮,侍奉你阿耶,就被你阿娘鴆殺,對待姐妹都能這樣殘忍,對待兒就會格外心嗎?你阿娘不想重復漢朝戚夫人的結局,于是選擇溺斃親, 以此扳倒皇后,這很難理解麼?”
“你胡說!”李楹已是淚流滿面:“你胡說!我阿娘不會殺我!不會!”
崔珣譏誚道:“是不想殺你, 只是在自己和你之間, 選擇了保全自己罷了!”
“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沒有證據, 你不要胡說!”
“證據?誰敢去找證據?”崔珣咄咄人:“況且有些事,不需要證據, 你只需看看,你的死, 到底對誰最有利,你便知曉,誰才是殺你的人。”
李楹怔住。
的死,讓鄭皇后后位被廢,阿娘順理章了大周皇后,繼而又了太后,大權在握,勢傾天下,而若沒有死,阿娘一個商戶,本斗不垮毫無過錯的鄭皇后,更無法為大周皇后。
李楹淚珠滾滾,連都在哆嗦:“你胡說!你胡說!”
崔珣已不想再和爭辯:“你走吧,我的榮華富貴都源于太后,所以我是不可能去為你查案的,你找誰便找誰去,反正那個人,不可能是我崔珣。”
李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崔府,恍恍惚惚在路上走著,滿腦子只是崔珣那句:“你阿娘不想重復漢朝戚夫人的結局,于是選擇溺斃親,以此扳倒皇后,這很難理解麼?”
不,不會的,阿娘不會為了自己,殺了的。
不相信,本不會相信。
肯定是崔珣騙的!
他本就是極壞的一個人,為了走,故意編造謊言,對,一定是這樣的!
但恍惚間,腦海中又浮現崔珣那句:“你敢說,你的心里,沒有懷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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