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跟沒聽見似的,無于衷,踏著步子坐回牌桌,正好桌上糟糟散了一副撲克牌,他隨手洗起來。
朋克男知道對方鐵石心腸,仍不死心,又轉過去捉住無框眼鏡的,涕泗橫流道:“良哥,你幫我跟周先生說,我跟你九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真是一時糊涂!良哥你幫幫我!”
賀溫良看了朋克男一眼,想到這些年的兄弟誼,心中生出一惻。他靜默兩秒,接著便站起來,朝主位沉聲恭謹道:“周先生,阿文這些年在菲律賓,確實幫梅老做了不事,怪他太年輕,多歷練會有長進。”
“歷練?”樊放怒極反笑,“拿你媽給他歷練行不行?”
賀溫良聞言,眸驟寒。
就在這時,主位上洗牌的作停住了。
牌桌上的硝煙氛圍被戛然中斷,對峙雙方神微滯,瞬間都消停下去,打起十二萬分神看向話事人。
“自己人,別為點兒破事傷和氣。”
周清南把洗好的一疊撲克從中對切,五張一組隨手丟給在座三方,眼也不抬地涼聲道,“公司最近業務多,正是用人的時候,阿文這幾年在馬尼拉的業績有目共睹,梅老惜才,我來之前專門給我打了通電話,讓我大事化小,最重要的就是別讓你們兩兄弟有隔閡。”
樊放和賀溫良看著各自前的紙牌背面,都沒作聲。
朋克男阿文聽完這番話,心里一顆大石頭終于落回肚子里。他虛般癱跪下去,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緩慢吐出,慶幸自己好歹是保住了一條命。
主位上,周清南發完牌,好整以暇往椅背上一靠,視線冷淡掃過賀樊二人,“我話說完了。聽沒聽懂?”
樊放和賀溫良各懷鬼胎,卻又相當忌憚牌桌主位,明面上自然不敢有什麼異議。
兩人乖覺點頭:“懂了。”
周清南角勾起個耐人尋味的弧,下微微一,示意開牌。
三副牌面開出來,兩個對子,唯一一副同花順,毋庸置疑的碾局。
樊放看著牌面,心里愈發地慪火,眼刀子往阿文跟賀溫良上刮了數回,幾乎將后槽牙都給咬碎——他這麼大個人,頭上多出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話事的一句“梅老惜才”就把事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讓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可偏偏他敢怒不敢言,連句反對的話都不敢有。
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再待下去也沒意思。樊放不爽得很,沉默幾秒后終于開口,對周清南道:“周先生,我場子那頭還有點事,您要是沒其他吩咐的話,我先撤?”
周清南看也不看他,低著眸撣煙灰,擺了下指。
樊放便最后剜了阿文一眼,站起,帶著自己的人頭也不回地下了螺旋梯,悻悻離去。
等樊放一行走后,賀溫良便笑了笑,恭敬而客氣地道:“周先生,今天的事麻煩您了。這幾年咱們也難得見一面,我做東,去金灣喝幾杯?”
聽見這番對話,鐵皮柜里的程菲頓時一陣暗喜,準備等這行人走后立馬溜之大吉。
空氣靜極了,好幾秒都不聞回音。
程菲焦灼,眼睛過柜直勾勾盯著主位上的冷峻男人,在心里不停默念:拜托拜托,快點走!
牌桌這邊,周清南手里的煙終于完。
白煙霧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微側目,若有似無掃了眼那扇閉的鐵皮柜門,眸耐人尋味。而后,掐了煙頭丟進垃圾桶,收回視線,起下樓。
后賀溫良等人立刻快步跟上去。
腳步聲逐漸遠離。
一分鐘后,確定所有人都已離開二樓區域,柜子里的程菲才小心翼翼地從柜子里鉆出。這個節骨眼上,逃命要,沒功夫思索其他,繼續尋找其他出口。
然而不走運,程菲把廠房二層找了個遍,并沒有發現其他能直接通往外面的樓梯。無奈之下只好原路返回。
剛才在鐵皮柜里躲了那麼久,黃一行進來之后沒找到人,應該已經離開了吧……
程菲琢磨著,小心翼翼下了螺旋梯,重新回到廠房一層。
夜已極深,里頭這些人一個個卻跟磕了藥似的,不知困累,照舊三五群,煙喝酒賭骰子,一片的烏煙瘴氣。
程菲把腦袋埋低,沿著墻壁往廠房大門的方向走,無聲無息,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然而,就在距離大門一步之遙時,一大力從側面重重撞了一下。
“……”程菲疼得皺眉,抬手捂住胳膊肘。
怕引起注意,低著頭不管不顧,本沒打算追究是誰撞他。誰知對面卻惡人先告狀,直接手臂一,擋在了面前。
“喂,你沒長眼睛啊?撞了人不知道說對不起?”出聲的是一個脖子上全是黑荊棘紋的壯漢,渾酒氣,懷里還摟著一個穿吊帶衫的年輕孩兒,兇地沖程菲吼。
“對不起。”程菲沒敢抬頭,諾諾道歉,接著便想離開。
“等等。”
吊帶衫孩覺得程菲面生,定睛細看,見一白素朝天,純得和周圍一切格格不,不由皺眉,質問道,“怎麼沒見過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這孩兒說話故意拔高了音調,眨眼功夫,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過來,看向了程菲,一道道目稀奇又邪氣,沒有毫尊重意味地上下打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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