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回家了。

著袋子里的兩支藥膏，程菲暗自做了個深呼吸，接著便出個笑容，朝周清南禮貌地提議：“周先生，我家離這兒也不遠了，不然我就在這里下車吧？”

周清南：“單獨走夜路著了多回道，還沒學乖？”

程菲生生一卡，尬住。

轉念想想，又覺得他說得確實在理。上回下夜班，在新區荒地那邊遇到幾個混子流氓，今天打個網約車又遇上那個青蟒紋頭哥……危險無不在。

程菲僵坐在副駕駛室里，一時不知怎麼回話。

一旁，周清南已經完煙，隨手掐了煙頭丟進車載煙灰缸，蓋子一扣，重新發引擎。

他兩手搭在方向盤上，耷拉著眼皮臉平淡，不說話也不開車，像在等待什麼。

過了大約三秒鐘，見邊的孩子還沒反應，他眉宇間流出一的不悅，側目看向。

纖細靈的一小只，乖乖坐在副駕駛席，低著腦袋皺著眉，一副天人戰糾結至極的神態，似乎非常猶豫到底要不要暴自己的家庭住址。

修長的食指敲了兩下方向盤。

片刻，周清南薄微啟，忽然說：“我住尹華道468號，21層。”

聽見這話，程菲懵懵地抬起腦袋，看向周清南，表很茫然。

兄弟誰問你住哪兒了。

周清南淺的眼瞳筆直地看，說：“現在你知道我的地址，隨時可以去警局報警抓我。”說到這里，他略微頓了下，似乎想到什麼，又很隨意地補充，“另外，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給你一份我的份證號碼。”

程菲：“……”大可不必。

被嗆了下，說：“你又沒做什麼傷害我的事，我去報警抓你，不是恩將仇報嗎。”

“你擔心我知道了你家的住址，會對你和你家人不利，不就已經認定我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周清南輕嗤了句，“先下手為強把我抓起來，不是一勞永逸？”

“……”這怪氣懟人的功夫，一看就是老師了。失敬失敬。

程菲被噎得一時無言，沉默過后，又有點小小的慚愧，暗道——或許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他沒準兒也沒想象的那麼壞呢？

沉須臾，程菲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終于閉上眼下定決心，報上了家的詳細地址。

周清南聽完沒什麼反應，踩下油門，黑越野駛上大路。

一路飛馳，車廂半晌死寂，沒有人說話。

周清南安靜開著車。

程菲有點兒犯困，窩在座椅上調整了一下坐姿，習慣拿出手機，點亮屏幕刷微博。

主頁推送的正好是一組萌娃表包，小不點兒臉蛋圓圓腦袋也圓圓，整個看上去像只嘟嘟的團子，萌化人心。

看見這組可的萌娃表包，程菲忍俊不。正滿臉姨母笑地保存至相冊，忽然又想起什麼，神微變，唰一下轉過頭去。

“周先生。”程菲口而出，“你這麼晚還在外面，你兒呢？”

聽見“兒”這個詞，周清南眉心微擰，一時半會兒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靜默半秒后，回神，頓悟這姑娘口中的“他兒”就是周小蝶。

“在家。”周清南沒什麼語氣地回答。

“你兒還那麼小，你居然放心讓一個人在家里待著？”程菲皺起眉，難以茍同他的做法，“也太危險了。小朋友什麼都不懂，萬一摔倒或者不小心開了火源電源，后果不堪設想。”

周清南聽程菲念叨著，片刻，轉眸淡淡地看一眼，“你很喜歡小孩子？”

“喜歡呀。小朋友都呼呼的，多可。”

這人的氣場擺在那兒，隨便說句話都懾人得很，程菲完全是下意識就順著周清南答出來。答完一怔，慢半拍地發現重點跑偏，于是不滿地嘟囔，“你又是從哪兒看出來我喜歡小朋友。”

周清南滿臉的沒所謂，道：“從你對周小蝶的態度就看得出來，比我這個當爹的上心。”

“……”合著您老人家也知道自己這個爹當得不上心啊？

程菲擔心周小蝶一個人在家出什麼意外，想了想，又說：“算了算了，你停車把我放下來，別送我了，回家陪你兒要。”說著，手到安全帶的卡扣，分分鐘準備解開下車。

周清南：“不用。”

程菲：？

程菲解安全帶的作僵住，又是震驚又是懊惱，但仍盡量控制著語氣，心平氣和地說：“周先生，本來這是你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好多。但是之前聽小蝶說媽媽已經去世了，你現在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我認為，不管你和孩子的母親有什麼恩怨仇，小朋友是無辜的，你們既然給了生命，就應該對負責，好好把養育人。”

“沒有母的孩子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能再讓得不到父。”

“而且人家那麼小的年紀，千里迢迢尋親，不知道經歷了多磨難，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更應該最大限度發掘出自己的心。關心，，呵護，為一輩子的保護傘避風港。”

一番長篇大論，程菲說得苦口婆心語重心長，跟街道辦的婦兒主任似的。

周清南神平靜認真地聽，一副聆聽教誨的狀貌，到姑娘最后一個字音落地，終于側過頭，懶懶看一眼，目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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