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車發,緩慢地融進擁堵車流。
周清南的手機在這時響起。
他頓了下,又一口煙,邊側過頭吐出煙霧,便隨手開接聽鍵,語氣淡漠中帶著恭謹:“梅老。”
誰知下一秒,一陣笑聲卻從聽筒里傳出來,嗓門兒糯清脆、稚氣未,聽著就像是一個幾歲的小娃娃。
周清南聽出對方是誰,態度瞬間冷下去,“什麼事。”
“梅老要見你。”周小蝶的口吻活潑而又充滿真,笑盈盈地說,“下午一點鐘,到西郊,過來陪梅老打牌。”
聽完,周清南一個字沒回,直接將連線切斷。
*
城市另一端,西郊一座莊園式別墅,幾個園丁模樣的中年人正在修剪花枝,從高空俯瞰,整座莊園仿佛一粒白綠相間的明珠,鑲嵌在這片充滿中式審的山水畫中。
下沉式會客廳擺放著一個巨型海缸,幾條寵鯊在幽藍水中游。
梅年長玉立,隨手將幾條活生生的小魚扔進缸里,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幾條鯊魚撕咬著分食而,暗紅的猶如艷麗珊瑚,在水中徐徐蔓延開。
忽地,一陣嗔從臺方向傳來,罵罵咧咧:“這個周清南真是越來越討厭了,一聲不吭就把我電話掛斷,要不是我打不過他,我早就把他切八百塊喂鯊魚!”
梅年聽見這道聲音,角勾了勾,邊繼續喂鯊魚邊隨口說:“你和阿南認識了多年,還不了解他是什麼脾氣麼。”
周小蝶小手著手機,重重往沙發里一扔,穿著公主的小子也爬到沙發上坐好。
氣鼓鼓的,用力錘了兩下懷里的洋娃娃,看向梅年,輕哼:“他的脾氣還不是梅老您縱出來的。連外人都說大爺只是梅氏的面子,周清南才是梅氏的里子,整個梅氏上下,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治得了他周清南?”
梅年這會兒正好也喂完了鯊魚,垂眸摘手套,旁邊的助理見狀,趕上前把臟了的手套畢恭畢敬地接過,丟進垃圾桶,又趕將晾在桌上的一個白玉碗端起,給他遞上。
梅年被那濃郁的中藥味熏得皺眉,接過碗嘆了口氣,也不喝,只慢悠悠地坐到沙發主位。
“這麼大一個公司,我一個人打理起來多累,當然得給自己找幫手。”他低眸,面部皮雖已蒼老,骨相卻仍舊朗而立,輕輕往中藥里吹了口涼氣,飲一口,滿發苦,頓時嫌棄地皺眉。
“阿南這孩子,老樊在的那會兒我就看上他了。”梅年繼續說:“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新人舊人磨個遍,用來用去,還是他最趁手。怪誰啊,還不是怪其他人不中用。”
周小蝶眨眼,“聽梅老您的意思,周清南倒比您幾個兒子都好了。”
梅年聞言,低笑出聲,笑著笑著就又是一陣悶咳,再說話時聲音也變得有點兒嘶啞,擺手道,“景薈是個姑娘家,安心做做設計、搞的時尚就好。景禹景慎的子都了點兒,景逍我倒是最看好的。”
說到這里,梅年將一大碗中藥一飲而盡,擰著眉,隨手把碗丟給旁邊的助理,拿方巾優雅地,接著說:“這小子心比天高,從小就喜歡跟他南哥比,我這些年睜只眼閉只眼,正好順水推舟,拿阿南練練他。”
周小蝶聽完靜默兩秒,說:“前幾天小爺找人暗算周清南,這事兒您也知道吧。”
“嗯。”梅年說著話,又給自己點了煙,輕笑一聲,“放心,在景逍正式贏過阿南之前,他不會真要阿南的命,我也不會讓阿南死。”
周小蝶拿手指給洋娃娃梳了梳頭發,忽然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涼悠悠道:“人家從十七歲就幫你賣命,到最后只是一塊您拿來歷練兒子的磨刀石,是不是等小爺正式出師,您就準備卸磨殺驢了呀?”
“那也不至于。”梅年呼出一口慘白的煙霧,笑了下,又說,“至我會讓他活到我土。”
周小蝶聞聲,臉微變,心思百轉,重新抬眼看向梅年。
梅年便出一只手,輕輕了下小孩的長發,漫不經心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將來梅氏的龍頭老大誰來做、紅狼在中國的代理人誰接任,都是大問題。周清南太厲害了,有他在,我三個兒子不管誰接手家業,位子都坐不穩。”
周小蝶眼中浮起一抹傷,但轉瞬即逝。很快又恢復笑如花又天真無邪的表,促狹地眨眨眼:“梅老跟我說這些,不怕我轉頭就告訴周清南嗎?”
梅年著煙,略微一揚眉:“你會嗎?”
周小蝶滯了下,一時無言。
梅年看的眼神變得耐人尋味,嗤笑出聲,搖頭:“你不會的。”
周小蝶注視著這個男人,眼神頗有幾分復雜,片刻呼出一口氣,換了個話題:“你今天周清南過來,是要給他安排烏川的活吧?”
“那邊下個月就要開大會,組織代了,要給咱們的朝廷送份恭賀大禮。”梅年點了下煙灰,臉淡漠,“這些年國安的條子一個個的,像變聰明了些,組織布置的所有襲擊任務,七個里只做了兩個,這回再失敗,我這個中國區代理人怕是不用當了。”
周小蝶挑了挑眉。
樊正天倒臺后,周清南便一直跟在梅年邊做事,然而梅年太多疑,多年來,他始終沒有讓周清南直接接過紅狼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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