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對象變了。

人家一個愿意告別繁華的都市生活，毅然來到窮鄉僻壤搞扶貧的大學生村，壯志滿懷，家世清白，他又拿什麼由頭來要拒絕，要遠離？

周清南合著眸，掐摁眉心的指愈發用力，薄抿了一條線。

想想多荒謬。

他和是什麼關系，憑什麼對提這種非分又無理的要求？憑什麼阻撓正常際、去接優秀的異同齡人？

看來自己是真醉了。

忽地，穹頂一陣悶雷響起來，天變得更黑。

程菲見對面的大佬半天都未作聲，狐疑地皺了下眉，以為他是酒勁上腦暈得厲害了，潛意識便生出幾擔心，于是往前走兩步，試探著道：“周總？您還好嗎？”

話音落地，幾米遠外的周清南又靜默了會兒，然后才將手臂垂下去，抬頭睜眼，臉上神也重歸往日的冷峻無瀾。

“是喝多了點兒。”

周清南回轉視線，目落在姑娘糅雜著擔憂的小臉上，語氣淡淡，“不好意思，在程助理面前失態了。”

程菲見他沒什麼大礙，放下心來，眼簾也隨之低垂下去，自言自語似的輕聲：“你這算什麼酒后失態，跟昨晚的我比起來，小巫見大巫。咱們倆也算扯平了吧。”

這兩句嘀咕碎碎念隨風飄周清南的耳，他眉峰微抬一寸，有點兒沒聽清楚：“什麼？”

“……沒有。”

程菲朝他出個笑，角弧度僵僵的，盡量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我說既然你沒什麼事，那我們先回雅間吧，張書記他們都還在，讓人家等久了也不太好。”

周清南點了下頭。

程菲隨后便轉過，準備離開兒樂園回用餐區。

誰知剛走出兩步，背后的大佬卻又再次出聲，住了：“程菲。”

不是“程助理”也不是“程小姐”，而是的全名，語氣如常，似乎生疏了些，又像是……親昵了些。

程菲眸輕微地閃了閃，稍遲疑，也又一次回頭看他。

頭頂烏云翻涌，似乎預示著一場暴雨即將潑下。

周清南深邃的眼眸直勾勾注視著，終究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那個小趙主任，你好像和他聊得來？”

程菲想了想，點頭，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角一彎便下意識跟他分：“小趙主任是云城人，我有個遠方表叔也在云城，剛才我們聊了一會兒，發現我表叔跟他家居然就住在一條街上。云城那麼大，真的很巧呀！”

周清南目不離，從洋溢著笑的眼角眉梢、與畔的弧度上流轉而過，頓了下，又問：“你對他有好？”

“……”

像是沒料到這位大佬會忽然有此一問，程菲聽后怔了下，有點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呆呆回問他：“這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老實說，程菲這會兒是真覺得迷。

和趙逸文年紀沒差多，加上又無意間發現了表叔跟這位小村是鄰居，驚嘆于這份神奇的巧合，所以才會多聊兩句。

這位大佬居然就憑此推斷對小趙主任有好？什麼鬼呀。

聽完姑娘的反問，周清南卻沒有答話，仍直勾勾盯著看，嗓音微沉：“回答我。”

“……當然沒有了！”程菲簡直哭笑不得，睜大眼睛瞪著周清南，口而出，“就剛才那種場合，我和小趙主任都是各自雙方的小蝦米，又坐在一起，我不跟他聊跟誰聊，過整個桌子來找你嗎？”

小姑娘說話的嗓音天生就而細，拔高了音調表達不滿，嗔怒也像撒，勾得周清南心底發。

他聽見反駁的話語，瞧見啼笑皆非的可小表，籠在心底的那片霾莫名便散了開。像是風掃落葉狂浪卷舟，眨眼功夫就把他所有的煩躁和不爽都給清掃得干干凈凈。

不自覺的，周清南角彎起一道若有似無的弧。

這種覺很奇特。

像是如釋重負松了口氣，又像是心的寶貝失而復得重新回到手里。一喜一樂，一怒一松，全部緒，都被如此輕易地牽和左右。

明知喝下去的是鴆毒釀的酒，飲一口就碎骨，他也甘之如飴。

周清南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程菲卻再次品出了些不對勁，目在男人臉上打量一遭，狐疑地小聲道：“你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

說著，稍稍一頓，又不住補充了個問句，“你很關心很在意，我對小趙主任是什麼覺嗎？”

周清南盯著看了會兒，須臾，回道：“是。”

“……”程菲愣住。

周清南眸很沉：“我很關心，也非常在意。”

“……”

蘭貴的天氣本就炎熱，之前是頂著太干曬，這會兒太沒了，烏云頂，整個世界便顯得悶熱又。

在聽完周清南給出的回答后，程菲口猛地突突兩下，頓覺心跳混耳起火，雙頰火燒火燎地燙。

是熱也是慌，心跳太急，流速太也快，掌心漉漉了還不算，脊背滲出的薄汗將背上的衫也打，大腦心全都兵荒馬。

——為什麼關心，為什麼在意？

程菲看著幾步遠外的男人，嚨輕輕滾了兩下，這幾個字眼已經滾到了舌尖齒，險險就要出口。

目錯，無聲對視，只在短暫的兩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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