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閃電劃破天際，又是一道雷聲在天際乍響，比之前那次更大也更悶長，將程菲從混的思緒中驚醒。

夏雨傾盆，一點不細膩，豆大的雨滴從天空墜落，沒有從小變大的過程，一來便瓢潑張狂。

雨水打在程菲上，瞬間將垂落耳際的發浸，黏在臉頰。

“……雨太大了，快走吧！”抬起兩只手擋住眉上方，隔著雨串珠簾匆匆又瞥周清南一眼，然后便再不敢多留，逃也似的小跑離去。

只留給他一個倉皇失措的纖細背影。

周清南站在原地，沒有，安靜地目視那道影。

姑娘離玻璃門很近，沒幾秒鐘，便大步沖回了室。

雨越下越大，雨珠也越連越。

他酒還沒有醒，腦子依然殘余一暈眩，用力甩了甩頭，也準備回去。

人高長，先天便占優勢。周清南踏著步子往玻璃門方向走，邊走邊兜里的煙，敲出一白香煙的同時，他人已經在用餐區的封閉空間里。

或許是天降大雨的緣故，走廊這片很熱鬧，人聲喧嘩。

有包間的客人帶著小孩出來吃飯，小朋友吃飽了坐不住，撒丫子滿走廊地跑，大人就跟在后面追。實在追累了，索抱起孩子走到落地窗墻前看雨。

“雨，下雨——”孩子的聲教導。

一兩歲的小寶寶便咿呀跟著學，聲氣地發出“yu”聲，嘟嘟的臉蛋圓潤可，像傳統年畫里的小福娃。

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影，卻有種說不出的溫馨。

周清南瞧著一旁的小娃和懷抱寶寶的阿姨，揚揚眉，眼底神變得和，出的煙在指間轉了兩圈，又放回去。

也抬眸去看外面的雨景。

酒作用下的大腦有點失控。耳畔嘈雜喧嚷，各聲響都愈發，周清南在恍惚之間，卻仿佛墮了異度空間，被真空似的隔絕開。

耳畔的喧嘩聲，他聽不見，窗外的雨打芭蕉，他看不見。

腦子里不控制地浮現出年輕姑娘在雨中奔跑的一幕。

只有一個背影。

今天穿的是件連，襯樣式珍珠扣，大方而得。可是那樣得的裝，隨奔跑的作，擺上，隨著雨水的澆灑，潤黏膩。

周清南清楚地記得，剛才有無數滴雨水，潤了雪白纖細的。

神思飛轉之間，他幾乎是頹然而潰敗地微合眸，抬手，在臉上抹了把。

人走火魔是什麼樣？

就是連雨水都嫉妒。

嫉妒那些雨滴，憑什麼能那樣肆無忌憚，親吻妖嬈如雪的皮。

*

突如其來的大雨中斷了蘭貴縣連續數日的大晴天。

等程菲去洗手間整理完著裝儀容，重新回到吃飯的雅間時，縣委的韓書已經買完單。

這時，飯桌上除了周清南、梅景逍、張書記以及許副書記之外，其余人酒過三巡，都有點兒高了。

梁主任端起自己還剩小半壺的分酒，穩住步子來到周清南前，笑著說：“周總，上回見面沒能好好敬您幾杯，這次我可要補上。我先干為敬，預祝貴司跟咱們臺的合作圓滿功！”

周清南臉冷漠，看都沒看梁瀚一眼。

梁瀚正在興頭上，也沒注意到這位爺是什麼反應，徑自仰頭，把分酒里的酒喝了個空。

分酒容量比酒杯大得多，小半壺也是一兩還多，梁主任敢直接在梅四面前干大杯，也是仗著自己廝殺酒場多年的經驗。但他低估了67度白酒的威力，本來就有點暈乎，最后這一兩還多的白酒，了垮駱駝的最后一稻草。

梁瀚徹底高了，神思混沌腦子也打不過轉，咂咂，眼風無意識往周清南側瞟了眼。

只見邊兒上，梅四公子一雙長優雅疊，似笑非笑，正用一副興味盎然的眼神瞧著剛被自己敬完酒的周總。

梁瀚注意到什麼，微皺眉，冷不丁便抬起一只手，指著梅景逍的角詫異地咦一聲，完全不過腦地道：“梅總，你這臉怎麼了？”

話音落地，距離最近的張書記和許副書記臉都是微變。

梅四剛才還好好的，跟周總出去了個風了煙，回來臉上就掛了點兒彩。張書記和許副書記都瞧得真真的，但聰明人不管別家事，他們看見了也只當沒看見。

哪想，這濱港來的梁主任是個大腦空空的蠢貨，居然敢老虎背上拔。

張書記不悅地皺了下眉，看梁瀚的眼神里也多出幾分嫌棄。

周清南臉涼涼，瞥了梅景逍一眼。

梅四爺眼中迅速掠過一狠戾。但表面上還是那副儒雅溫和的謙謙君子樣，直接拿面前腰膀圓的中年人當空氣，轉而朝張書記道：“書記，外面下大雨了，看來今天做不什麼事。”

“今天是您和周總來蘭貴的第一天，還是以休整為主。”張書記笑盈盈地答，“等明天，我親自帶二位去白楊村，不知道周總、梅總意下如何？”

“我沒什麼意見。”梅景逍神溫雅，用余掃了掃周清南，“聽周總的吧。”

周清南淡漠地笑了下：“客隨主便，張書記您安排就好。”

“那就這麼定了。”張書記笑著點頭。

醉醺醺的梁瀚干杵在邊兒上，見面前的幾位大佬沒一個想搭理自己，臉上有點掛不住，只能賠著笑打個酒嗝，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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