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接過畫冊，合上了，隨手往旁邊的書桌上一撂。

“出去吃飯。”周清南沒什麼語氣地道。

說完，他便微側，繞過咫尺之遙的姑娘，踏著步子徑直往房門口走。

肩而過的剎那。

程菲十纖細的指不由自主收，也不知哪筋沒搭對，竟忽然拔高了音量，口而出：“余烈。”

喊完，心跳猛地掉一拍，心口發，抬起了眼簾。

窗外的天空像一匹被墨染出來的巨大綢緞，室那點微弱的線不足以抵擋，幾乎被濃夜吞噬。

周清南人已經走到房門口，高大頎長的背影沉靜而清，像一株矗立在黑夜里的喬木，永遠只在無聲亦無人的地方安靜存在。

那樣的孤獨。

聽見背后的聲音，周清南腳下的步子停下了。

然后，他咬著煙回過頭，用帶點兒困又帶點兒探究的目向程菲。

程菲輕輕呼出一口氣，問他：“你在桐樹巷生活過，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周清南聽說著，把里的煙拿了下來，沒有點燃，只是在手里漫不經心地轉。

轉到第三圈的時候，他像是過完了一遍關于那個地方的回憶，漠然地搖了搖頭：“沒有。”

“……哦，沒有就算了。”程菲看著那雙深沉平靜的眸，笑笑說。

周清南視線從臉上撤回，轉離去，走出大門的時候頭也不回扔來一句話，道：“出來記得關門。”

“好的。”

程菲應一聲，余掃過那個被周清南放回桌上的灰封面畫冊，輕輕咬了咬瓣，若有所思，然后才提步跟上去。

*

蘭貴是個坐落在邊境線上的小縣城，間隔幾百公里就是口岸，整座縣城常住人口得可憐，并且聚集了一些往返境外做生意的東南亞人，龍蛇混雜。

在此背景下，蘭貴不僅基礎設施相較陸的城市落后，就連治安也差了不。

一到晚上，街道上便不剩幾家開門營業的店鋪，也瞧不見幾個大活人。

程菲和周清南從酒店出去后，選了三岔路口靠北邊方向的那條，邊走邊找吃的。

很幸運，走了不到五百米，便發現一家還在營業的小餐館。

兩人走進去。

餐館老板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本來都打算關門了，瞧見客人上門，頗有幾分驚喜，當即熱地將程菲和周清南迎進去，熱地說了句什麼。

老板說的是蘭貴本地的方言，程菲有點沒聽懂，正準備再問一遍，卻聽旁的周清南開口回了話。

“好嘞，二位稍等一哈。”老板看出他們是外地人，笑容滿面地回了句普通話，之后便進廚房忙活開，起鍋燒灶。

程菲轉頭，頗有幾分吃驚地向周清南，詫異道：“你以前來過蘭貴嗎？”

周清南扭頭一瞧，邊兒上正好一個空桌子。他落座，邊從筷筒里出一雙一次筷子遞給程菲，邊隨口應他，“沒有。”

程菲：“那你怎麼懂蘭貴的方言？會聽還會說？”

周清南耷拉著眼皮，又隨手扯了張紙巾，拭起程菲面前的桌面，語氣淡淡：“我對云南的，凌城、平南、烏市都待過。蘭貴話和云南話差不多。”

“原來是這樣。”程菲了然地點點頭，頓了下，又好奇地問，“那剛才老板說的什麼呀？”

周清南：“問想吃點什麼。”

程菲眨眨眼：“那你怎麼回的？”

周清南：“我說要兩碗餌。”

程菲頷首，對這位大佬的點餐表示認同，“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有一道炒餌，看來是這里的特菜。”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沒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清湯餌便端上了桌。

這回兒已經是晚上的九點鐘，程菲睡了一下午，起床到剛才都沒覺得，可一聞到餌的香味，肚子里的饞蟲大軍便傾巢而出，瞬間得咕咕。

也懶得講禮數等甲方大佬先筷，抄起筷子便開吃。

周清南見吃相豪邁，兩只腮幫被餌塞得鼓鼓囊囊，跟只松鼠似的，角勾了勾，忍俊不，拿筷子將餌拌勻，也低了頭默不作聲地吃起來。

正吃著，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來。

程菲停下筷子，將里的餌咽下，隨手扯過一張紙巾，然后才掏出手機。

看眼來電顯示，居然是小趙主任趙逸文打來的。

程菲困地揚了揚眉，開接聽鍵：“喂，小趙主任。”

聽筒對面很快便傳出趙逸文的聲音，語氣聽上去頗有幾分焦灼。

僅僅兩秒，程菲的臉便以眼可見的速度沉下去。

飛快掛斷電話，也顧不上碗里的餌還剩一大半了，起就準備走。

周清南見狀，微蹙眉，起眼皮瞧對面的姑娘，問：“怎麼了？”

“梁主任出事了，說是在一條巷子里讓人揍得頭破流。”程菲語速飛快，說話的同時人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飛奔朝外，“我得馬上去醫院。”

聽完程菲的話，周清南瞇了瞇眼睛，瞬間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拿手機掃完墻上的付款碼，大步跟出。

夜深人靜，街道上空無一人，吹過來的晚風也夾雜著滾滾熱浪。一盞路燈懸在夜空下方，玻璃罩外有幾只飛蛾，圍著燈撲來撲去，在地面上投落巨大的影，看著怪異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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