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山那些人》欄目選取邊境蘭貴縣為大背景，準備挑選數個貧困家庭，深取材，以紀實手法將這片土地上人們的真實生活展現出來，同時在每期欄目中當地各類特產的介紹和宣傳，通過電視節目的傳播，將這個貧困縣推向全國，擴大影響力，吸引更多商企駐投資。

相較蘭貴縣的其他轄村而言，白楊村已經算是縣里稍微富裕點的村落，考察第一站選在這里，張書記等人共有兩層考量。

一是考慮到電視臺的考察團員都是大城市來的，其中還有出顯赫的豪門公子哥。張書記等人此前都沒和考察團接過，也不準這些城里人的脾，如果一來就把蘭貴最窮困潦倒的一面展現出來，他們怕引起考察團的反。

二是白楊村近年來通過電商渠道，已經走在了貧致富的前列，張建良也想用白楊村當例子，告訴這些濱港來的大老板，他們蘭貴縣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不會讓流進來的真金白銀打水漂，未來可期。

村里的大路還沒修好，汽車開不進去，到村口時，車隊便靠邊停下，眾人紛紛下車，步行前往最終目的地。

好些村民聽見汽車的聲音，都圍了過來，一個個好奇地抻長脖子打。

“欸？這不是小趙主任嘛。”

一個穿花短袖的年輕人詫異地睜大眼，懷里的孩子咬著狗尾草忽然哇哇哭起來，有點心煩，一邊耐著子抱著娃晃，一邊說，“這麼多人，要整哪樣（干什麼）啊？”

“好像是什麼電視臺的記者。”回話的是個五十幾歲的老阿姨，黝黑結實壯，往里丟了顆炒胡豆，一副好牙口把豆子嚼得嘎嘣響，“之前我聽小趙主任說過，要來我們這兒選一些家庭，錄節目。”

“電視臺的啊？那才是撿豁皮（撿到便宜了）。”人二十幾年來從沒離開過這個村子，一聽這行人是電視臺的，新奇得很，一雙眼睛直發，“選什麼家庭錄節目？給錢不？”

老阿姨說：“估計要給哦。肯定是選岑狗娃那種家庭，媽老漢兒都死完了，剩個家婆還是個拖油瓶。”

人聽完嘆了口氣，拿手拍拍娃的背，唏噓道：“狗娃確實造孽。”

*

最近蘭貴的天氣還算好，下完雨立馬就出大太，鄉間小路上全是干到皴裂的泥，并不難走。

一行人踏著步子往前面行進，步行大約十來分鐘，終于看見一間火磚砌的房子，屋頂的瓦片破敗失修，孤獨伶仃坐落在幾條泥土路的匯，看上去孤單又可憐。

程菲頂著烈日抬頭，瞇了瞇眼睛，老遠便瞧見一道瘦小的影坐在火磚房的小院里，不知在干什麼。

“狗娃！”小趙主任笑著招呼了句。

聽見這道嗓門兒，火磚房前的瘦弱小年這才抬起頭來。

“狗娃，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考察團。”

趙逸文和小年的關系顯然還不錯，進了院子，他直接就走上去了小年的頭，笑容溫和，“這些哥哥姐姐想把你每天的生活記錄一下。”

程菲就走前趙逸文后，近到跟前，視線下意識在小年上打量。

小年看起來還不滿十歲，干瘦而黝黑，大概是因為他太瘦臉盤子又小，五的占比在整張臉上稍顯失調，尤其一雙眼睛，出離地大，此刻正以一種局促而怯懦的目著程菲他們。

“傻愣著干什麼。”趙逸文輕輕拍了下小年的肩膀，輕聲提醒，“說哥哥姐姐好呀。”

被喚作岑狗娃的小年回過神，腦袋低下去，很小聲地說了句：“哥哥姐姐好。”

趙逸文怕程菲等人對狗娃印象不好，趕笑著解釋：“這孩子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多人，估計是張，他平時很懂禮貌的。”

程菲點了下頭，目掃過腳下堆了一地的綠藤草和生銹的鈍鍘刀，這才反應過來小年剛才在切豬草。

“你好狗娃。”程菲蹲下子，聲音輕而，帶著點困地說，“我看你家好像也沒養豬，你切這麼多豬草干什麼呀？”

小年頭還是埋得低低的，用左手摳著右手的倒繭，十手指臟兮兮的，指甲里全是藤草殘留的綠水。

他用極細小的音量道：“我幫四嬢弄的。多弄點兒，晚上可以克屋頭吃飯。”

見程菲目，趙逸文便低聲道：“就是隔壁的鄰居。”

程菲之后又跟狗娃聊了會兒。

得知，“狗娃”只是這個小年的名，他全名岑天天，實際年齡也并不是程菲以為的八九歲，而是十三，只是因為家里條件太過艱苦，每天食不果腹，嚴重營養不良，所以看上去才比同齡人矮小。

考察團一行人帶來了不問品，簡單向岑天天了解了一下他的近況后，又一起進了里屋，看岑天天偏癱在床的外婆。

張書記等人和外婆聊了起來。

程菲在旁邊認真地聽，半途手機鈴響，見是徐霞曼打來的電話，便只一人走出去，到院子里接。

跟徐總說完目前的況，程菲將電話掛斷，轉正準備進屋，忽然聽見一陣人聲傳來。

眸微閃，輕步子走到磚房的墻角，悄然探出半顆腦袋。

只見前院荒廢的圈旁站著兩道人影，一高一矮，是一個冷峻頹的男人和一個瘦小無依的年。

男人斜靠著石欄圍墻，站姿懶散，用很隨意地口吻問年：“看你作業本上的算數題做得還不錯，幾年級輟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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