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郡主實是十萬火急之事，我等當盡心竭力。”肖寧抱拳道，“那閹狗應是想以郡主命相，郡主多在他手上一日，便多一分危險，明日登基大典過后，臣愿帶兵去咸救出郡主。”

余啟蟄請命：“余某急于找回妻，能隨軍一同前去。”

劉子期頷首：“可。”他對余啟蟄去咸要更為放心一些，肖寧是人，萬一肖寧帶著大兵，程英真有傷余命之意，肖寧未必能先顧全余，再奪下咸。

他是男人，也在軍中待過，明白行伍中人的心中，大局是高于一切。

程英那人子詭譎，難保不會魚死網破，寧肯玉碎也不要瓦全。

他道：“的安危要放在首位，即便拿不下咸，也要保周全，的安危高于一切。”

他這話是看著余啟蟄說的，余啟蟄點頭，他明白劉子期的顧慮，對肖寧來說，戰功可能更重要，拿下咸為真正的有功之臣，可在他心中，勝于一切，什麼大業都不及重要。

話說到這里，已是告一段落，見天已晚，沈晉春和禮部尚書宋令等人起告退。

劉子期留下了余啟蟄，與他叮囑道：“咸大可徐徐圖之，關鍵是要救出。”

他微微一頓，又道：“給程英留一條活路，不要萬不得已，不要傷他命，當年明正帝奪權，我和都是他救下的，到底是欠他一份人的。”

當年朱匡殺進東宮，他能逃生，是程英救的。

后來也是程英將他改頭換面送給劉裕的，劉子期看不懂程英明明是朱匡的心腹，為何卻故意要給朱匡留下這麼一個后患。

起初他以為程英是為了利用他制衡朱匡，必要之時來威脅朱匡的皇位，可后來，他又覺得不是，因為他進劉府后，程英再也不曾找過他，即便是偶然遇到，也未多看過他一眼，好似完全不記得有他這麼一個人。

素箋還活著的消息，也是程英告訴他的，所以他才借行商的變故，走遍大江南北去尋素箋妹妹。

程英說他與淮長公主做了一筆易，長公主和駙馬李斯夫妻兩人甘愿赴死不做掙扎，以換回素箋這一條命，程英這人雖人捉不，但有一條，便是答應死人的事他也說到做到。

當年，程英為他改頭換面前，曾問過他要去何，他滿心惶然，還以為這輩子都要為程英所囚，以備來日做他趁手的工。

所以在程英發問時，他本不相信他愿意放自己離開，滿是懷疑的聯系上劉裕，劉裕悄悄過來見他，商議讓他去劉府頂替兒子韜哥兒的份過活。

那時韜哥兒已經因那場宮變，高燒沒來及救治，導致智力有了問題。

程英知道劉裕的安排后，竟還頗有興致的去劉府看了一眼韜哥兒的長相，回來后就說要幫劉子期改頭換面。

被那細長怪異的刀子劃破臉頰的時候，劉子期以為他其實不過是玩在貓捉弄老鼠的把戲，故意說要放了他，實則是看他掙扎一番后，才要了他的命去。

可后來，他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揭開臉上層層包裹的白布，眉眼雖未大變，卻已有了幾分韜哥兒的影子。

他就這麼隨劉裕去了劉府，為了劉府的大公子，初劉府，很多時候，他都以為程英會突然出現，將他再次帶走。

說到底，他從未相信過程英。

那時劉裕想將韜哥兒送回平涼府老家，可劉夫人不愿意，也接不了自己好好的兒子了傻子，卻有人能頂替兒子的份在府中做大爺。

所以這些年，劉夫人雖對他頗為冷淡，且一旦涉及到韜哥兒的事便會輒朝他發怒呵斥，劉子期也并未因此生過怨意，本就是他欠劉府的。

何況后來他想接余京，一生清白的劉裕甘愿自污名聲，向外表明余是他年時在外留下的一筆風流債，凡此種種，都是恩。

恩是恩，仇是仇，殺父之仇他要報，欠了程英和劉府的，他也該還。

余啟蟄心有疑問，據他所查到的，當年便是程英帶錦衛和東廠沖進公主府，殺了淮長公主夫婦，明正帝能奪位，程英這把利刃可是出了大力氣。

在他看來，程英這樣的人本不該留著，趕盡殺絕才能永絕后患。

不過劉子期才是要做龍椅的那個人，如今他們已不止是郎舅關系，還是君臣，他便是心中不贊同，也聽命道：“好，若有余地，臣會盡量留程英一命。”

劉子期看出余啟蟄心中所想，但他不愿與旁人再說當年之事，聽了余啟蟄這句‘若有余地’的回答，他倒是有些明白為何能做朱匡的天子近臣了。

為君者，不僅需要忠直良臣，還需要這等上行下效，不去問君緣由，而是聽令行事，且說話留有余地的人。

劉子期目欣賞，余啟蟄不是直接答應他留程英一條命，而是加了‘若有余地’這幾個字，當真是滴水不。

“你可曾擔心過，假若日后三妹妹了公主，你可就是駙馬了。”劉子期玩笑中帶著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

誰不知尚公主做了駙馬，也就意味著為之途僅止于此了，雖名譽上是皇親國戚，但想要再有錦繡前程，高厚祿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余啟蟄幾乎是不假思索，直白道：“從前臣想要高厚祿，想要權勢滔天，甚至想過位極人臣，但那是為了能庇護，讓活得肆意張揚，不用人欺負，忍氣吞聲。”

“但以后有您庇護，便可活的自在隨心，我即便不再做也沒什麼，陪在城里開間藥鋪，上山挖挖草藥，坐看云卷云舒，閑時游覽名川大山，再愜意不過，是余某求之不得，心向往之。”

他在說這話時，劉子期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他能看出余啟蟄這番話再真心不過。

劉子期面上浮現笑意，推心置腹道：“你這麼說我便放心了，父王母妃和姑母都不在了，我只剩這麼一個親人，這天下的權柄在我心中也不如一人重要。”

他拍了拍余啟蟄的肩膀，笑說：“只是朝中事繁雜，眼下這爛攤子我尚需你相助，暫不能放你去跟過閑云野鶴的生活了。”

劉子期說這話是為了安余啟蟄的心，告訴他稱帝后，了公主，也不會真的扼殺了余啟蟄的青云之路，只讓他這個駙馬做個無所事事的閑職。

余啟蟄不卑不：“自當為大哥分憂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