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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張了張,剛想詢問,孫懷便噓了一聲,慢慢地繞過傅九衢,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小娘子。等主子爺睡一會兒吧。他累壞了。」
到了簾子外面,孫懷總算敞亮了眼睛,那獨特的滿臉堆笑的表,今兒看上去格外親和。
「你猜主子是從哪裡趕過來的?」
辛夷本不想問,但孫公公把話都遞出來了,也只能順著往上爬:「哪裡?」
孫懷笑道:「家裡。」
辛夷:「……」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
原以為孫懷會說傅九衢很累是趕了很遠的路,哪料竟是這樣一句話?
低低地笑,「公公真是幽默。」
孫懷眼睛瞇了瞇,出點高深莫測的笑,「這陣子,長公主換了好幾個廚子了,今兒更是特地備好飯菜,主子爺都沒有吃上一口,問了個安便趕來藥鋪了。唉,我們主子爺那顆心啊,地惦念著小娘子。」
辛夷微抿,一時半刻不知道說什麼。
「公公說笑了。郡王無非圖個新鮮罷了。大魚大吃膩了,誰還不吃幾口清粥小菜呢?」
孫懷尬尬地笑起來,見張娘子表淡然,本想再說點什麼,但顧惜著自己那點俸祿,怕馬屁會拍在馬上,於是悻悻地笑著閉了。
檐下的躺椅上,廣陵郡王眼睫微微地了兩下。
隔了片刻,他才懶洋洋地喚:「孫懷。」
孫懷噯一聲應了,拘著子過去,「爺,您醒了。」
傅九衢嗯一聲,淡淡道:「去催催張娘子,飯菜好了沒有?」
辛夷聞言鬆了一口氣。
幸好孫懷的話傅九衢沒有聽見,要不然糗都糗死了。
「好了好了。」辛夷笑盈盈地走過去,「以為郡王睡著了,剛準備拿到灶上去溫著……」
傅九衢上蓋著件風氅,只出俊的一張臉,眼眸幽暗如淵。
他盯著辛夷臉上的笑,慢慢坐起來,轉一下脖子,「睡得真沉。」
孫懷眼睛左轉,右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機靈地道:「張娘子特地做了爺吃的菜……」
「你下去。」傅九衢沉下臉,似是不悅:「不用在跟前多多舌,招人厭煩。」
孫懷心裡咯噔一聲。
完了。
果然他方才說的那些話讓主子聽見了。
「是。」孫懷退著轉院子門外,離得遠些,不讓傅九衢瞧見他,但耳朵卻在牆上,無時無刻不關注著主子的靜。
在這個闊大的空間裡,只剩下二人,辛夷見傅九衢眼睛轉也不轉地盯著自己,暗自嘆口氣,認命地走過去,為他盛飯布菜。
「郡王不自己手,又何必趕走孫公公。」
傅九衢看著小娘子紅袖添菜的模樣,滿意地笑:「爺就煩他那張。」
辛夷噗嗤一聲,淺淺一笑,「孫公公只是心,護主心切罷了。」
傅九衢目幽幽地掃過辛夷的臉,「你見他護住了麼?」
辛夷搖頭失笑,換了話題,「就隨便做了幾個菜,郡王將就吃點。」
「嗯。」傅九衢淡淡地道:「你也坐下吃一點。」
辛夷道:「我吃過了。」
傅九衢眼梢微抬:「陪我。」
「我不。」
「你竹竿似的杵在那裡,影響我食慾。」
「……」
這傢伙的是真的損。
可誰讓人家是債主呢?
辛夷似笑非笑地在傅九衢的旁邊坐下來,看他慢條斯理地吃東西,也學著他那樣子,盯著人便不轉眼。
不信,傅九衢被人盯著吃飯,不彆扭。
然而,眼睛都盯痛了,人家真的不會彆扭,照常吃得意態閒閒,並無半分尷尬。
辛夷服了,托著腮,半闔眼,看庭院,看花草,不再看他。
屋檐下茶香裊裊,微風陣陣,院裡的蔬菜和花兒在風中擺,十分愜意。(5,0);
「十一妹。」傅九衢突然開口,淡淡地著,「幫九哥做個香包吧。」
辛夷眉頭微微一跳,轉過眼來,「為什麼?」
「端午,配香包可除穢辟邪。」
「……」辛夷掃了他一眼。
在端午節的習俗里,人們確實有製作和佩戴香包的說法,目的是防蚊蟲擾。辛夷的藥鋪里也有來買雄黃、艾草、菖的末回去做香包的人。
但子是不能隨便送香包給郎君的,那便含了一層的意思,娘子一針一線地製,郎君掛在上,那是一種宣的方式。
「郡王找錯人了。」辛夷真誠地道:「吃的喝的,我還能給你對付著做一點,香包那可就難為我了。我只會用針灸的針,不會用針錢的針……對繡活那是半竅都不通。」
傅九衢瞇眼看著,臉沉下了幾分,「當初給行遠,你便會,到了本王這裡,便不會了?」
呃?張小娘子居然會繡活,還會做香包嗎?
辛夷半真半假地道:「就我那手藝,讓郡王見笑了。」
傅九衢漫不經心地哼笑一聲,「繡功是不怎麼樣,貴在心意。」
這語氣怎麼聽著酸溜溜的呢?
辛夷面微緩,嘆口氣,「郡王府上有的是繡娘,你想要什麼樣子的,讓們給你做便是。們做的,比我做得好上何止百倍千倍?」
「你的好。」
「……」辛夷腦門發涼,「我做的當真是難以見人。郡王若是佩戴出去,恐怕會遭人笑話。」
「我都不怕笑話,你怕什麼?」
無論辛夷說什麼理由來回絕,傅九衢都有他的理由反駁。
最後,還是辛夷詞窮了。
總不能告訴,自己不是張小娘子了吧?
只能先忽悠著,「那我回頭試試看吧,不保證能做得出來,更不保證端午做好給郡王應景。」
傅九衢的臉上終於恢復了笑容,輕哼一聲,放下筷子。
「今晚早些歇著,明兒一早,我來接你。」
辛夷看著桌子上的飯菜,「郡王不吃了?」
「不吃了。」傅九衢拿出帕子拭了拭,淡定自若地道:「留點肚子,回去應付老娘。」
辛夷好笑地看著,默默為他倒了熱水,然後坐下來陪他飲茶說話。
不知不覺天便暗沉下來。
微笑無聲,歲月靜好。
傅九衢發現辛夷的院子裡也有草木,卻不見蚊子,心下覺得奇異,正想問是怎麼做的,就傳來孫懷的輕咳聲。
「爺。小周娘子來了,說是長公主沒用晚膳,等著您回去呢。」
傅九衢眉頭沉下,看了辛夷一眼,「知道了。」
藥鋪門口,周憶柳帶著兩個小丫頭,站在一輛馬車前面。那馬車華冠香帷,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坐駕。顯然,在長公主府里,已不是尋常丫頭的待遇。
安娘子不敢等閒待之,趕笑臉將人迎堂,奉茶侍候。
周憶柳環顧左右,說是想孩子了,順便過來看看他們。
安娘子趕讓人去來三小隻。
孩子都是需要陪伴的,長時間不見面,總會生疏。三小隻站在周憶柳面前,規規矩矩地喚了姨母,並不十分親近。
安娘子見狀,了三念。
「三寶,你去陪陪姨母呀,你傅叔和娘還在房裡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可不要怠慢了貴客。」
周憶柳心裡微窒,抬眼看著那個不起眼的小婦人,目深了幾分,臉上慢慢地笑開。
「多謝安娘子。三寶,來,姨母這裡來,讓姨母看看你。」
安娘子也陪著笑,「三寶,去呀。」
三念磨磨蹭蹭地走過去,挨著周憶柳,眼睛卻不停去瞄安娘子,神局促不安,遠不是平常活潑好的模樣。
周憶柳心下不免寒了幾分。
「在長公主府的時候,三寶不是和姨母很要好的嗎?怎麼這樣快,就把姨母給忘了?」
似笑非笑地逗弄孩子。
可安娘子卻聽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味兒來。(5,0);
這不是說他們背地裡教壞了孩子麼?
「小周娘子莫要見怪,小孩子忘大。隔個三五日的不見面便會跟人生疏,何況小周娘子這麼久不來?」
周憶柳微微抿,傷地一嘆,「這三個孩子是我在世上僅剩的親人了,我怎會不想常來看他們?只是在府上,為奴為婢的,也不那麼方便出。不像張小娘子自由之,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用顧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