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三推門進了辦公室，臉上堆滿了笑，“哥，忙不忙？”

    劉明亮沒站起來，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煙！”胡老三拿出了一盒包中華，出一遞了過去。

    他要是不拿出這盒中華煙還好，劉明亮本來不想說什麽，畢竟以前說過太多了，狗改不了吃屎，能老老實實幫自己辦事兒就行了。

    可看到這盒中華，那火氣又不住了。

    啪！

    他揚手就把遞到麵前的那煙在了地上，“胡曉，你他媽還要不要點臉？啊？你有啥呀？還他媽天天裝！”

    胡老三彎腰把那煙撿了起來，夾在自己耳朵上，隨後又出來一遞了過去，“哥，煙！”

    劉明亮瞪著他，那煙就在眼前。

    “哥，這煙是敬你的，”說著話，他的手就進了兜，掏出了一盒皺皺的大生產。

    中華是裝用的，而裏兜這盒大生產才是他平時的。

    他見大舅哥還是不手，就把那煙放在了桌子上，出一大生產，用力在辦公桌上頓了幾下，叼在上，又拿出火柴點燃。

    看著他一筆的黃校畢，鋥亮的三接頭皮鞋，劉明亮手拿起了那煙，歎了口氣，沉聲說：“天天為了這點麵子，累嗎？”

    胡老三連忙拿出火柴，幫大舅哥點燃。

    “累！真累！”他收起火柴，坐在了辦公桌對麵的木椅上，“可人活著不就是個麵子嘛！如果麵子沒了，活著還有啥意思？”

    劉明亮真想罵他，又咽了回去，彈了彈煙灰，“說說吧，欠了那麽多銀行貸款，打算怎麽還？”

    胡老三一臉的不在乎，“還不上！”

    “那你啥意思？”

    “抓我唄，正好進去還能多認識點兒人......”

    “你他媽......”劉明亮咬著後槽牙，真想把桌子上的電話砸過去，“你進去了，我妹咋整？”

    “熬兩年唄，還能咋整？再說了，進去蹲兩年就等於賺兩三萬，合適......”

    “合你嗎！”劉明亮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你進去了，想過我妹妹一個人怎麽生活嗎？”

    “你他媽多大個人了，到現在連個正經工作也沒有，孩子都不敢要，我妹妹怎麽就瞎了眼，找了你這麽個廢！”

    “......”

    劉明亮足足罵了五分鍾，胡老三就這麽聽著，一句話都不反駁。

    中間還拿起耳朵上那中華，又塞回了煙盒裏，再手拿起辦公桌上大舅哥的一盒紅塔山，自顧自點了一。

    他見大舅哥終於罵累了，笑嗬嗬站了起來，“那行，哥，我先回去了！”

    這就是看在自己老婆麵子上，換個人他早就撒潑了，沒辦法，如果兩個人今天真打起來，最難的還是自己媳婦。

    自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罵就罵唄，也不了一塊，但媳婦絕對不能委屈！

    他晃晃悠悠往出走，後傳來劉明亮的低吼聲：“你給我站住！”

    我艸！

    胡老三停住了腳，暗罵了一句，難道還他媽有下半場？

    “我給你一個活，以後就以你的名義幹！”

    咦？！

    胡老三來了興趣，趕快轉過，臉上笑了花，“哥，幹啥呀？”

    “你過來！”劉明亮招了招手。

    煩歸煩，可他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妹夫的厚臉皮，換個人都不了自己這麽連損帶罵的！

    這家夥確實啥也不是，可對自己家裏人沒的說，尤其是對妹妹，那真是含在裏怕化了，在手裏怕碎了......

    他低聲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聽的胡老三目瞪口呆。

    “賣沙子？那玩意兒也不值錢哪！”

    劉明亮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個完蛋貨，要文化小學沒畢業，要打架見人就跑，除了空有一副好皮囊和裝，其他真是啥也不懂，啥也不是！

    “蓋房子不用沙子嗎？”他無奈地問了一句。

    胡老三眨著大眼睛，長長的眼睫上下抖著，“大河邊不是有的是嘛，這玩意兒誰還花錢買呀！”

    “我問你，如果整條湯旺河都是你的呢？”

    “，”他立了眉，“那他媽夏天去遊泳我都收錢！”

    劉明亮看著他不說話。

    “哦——”胡老三一拍腦袋，他明白了，“哥，你說的是把所有沙子都包下來，誰用沙子都得找咱花錢買是不是？”

    孺子可教！

    劉明亮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我艸！”胡老三激地用力一拍桌子......

    “你瘋了？”劉明亮嚇了一跳，又罵了起來。

    “激，激了，”胡老三嘿嘿笑著，趕快低了聲音，“哥，這買賣行啊，咱們可是蠍子粑粑獨一份，發大財了！”

    “先別高興的太早！”

    接下來，劉明亮把已經有人承包的事說了，又把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

    有些話必須得提前說明白，不然這個貨一定以為這買賣是他自己的了，錢落在他手裏，指不定拿走幹什麽去了！

    胡老三聽他說承包的人姓周，不由就琢磨起來，以至於大舅哥後麵說的都沒認真聽。

    他現在對姓周的過敏，非常過敏！

    “哥，這個人啥？”

    “周東北！”

    呼——

    胡老三站了起來，那張英俊的臉都扭曲了，咬牙切齒：“就是他，周瘋子，我艸他嗎！”

    “周瘋子？”劉明亮有些奇怪，那小夥子彬彬有禮，說話更是滴水不，怎麽會是瘋子？

    “你坐下，瞎激啥？”他訓斥了一句，“說說，你認識他？”

    胡老三坐了下來，“哥，這小子是不是大個眼珠子，又高又瘦？”

    “對！”

    “就是他！”胡老三把換糧票的事講了一遍。

    劉明亮眉頭鎖，“這事兒你覺得怪人家？”

    “不怪他怪誰？這小子明知道我換糧票是為了給大副食送蛋，所以才故意抬高價格，等回收的時候又黑了我一把......”

    “閉吧你！”劉明亮氣的差點拍桌子，“你覺得人家坑你了？”

    “難道不是？”

    “是個屁！”劉明亮真是恨鐵不鋼，“你知道為啥自己混到現在還啥也不是嗎？”

    胡老三覺得這話太刺耳，沒吭聲。

    “你總是習慣的把責任都推給別人，從來不知道檢討自己！”

    “我問你，如果你能吃得了那個苦，一直收蛋，會把那些錢虧掉嗎？”

    “如果你堅持幹，還會去找人家回收糧票嗎？”

    胡老三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人家幹的就是這個生意，咋滴呀？你還想多錢換的，再原價換回來唄？都你家的了？”

    “那？那他也不能明知道我是要換蛋，也不說一聲吧？”胡老三反駁道。

    “他是你爹呀？”劉明亮真是哭笑不得，“人家認識你是誰呀？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胡曉，別以為自己混的牛，你也就在南山自己家門口有點名氣，還他媽是個無賴的名氣！”

    “走到市區，誰認識你是誰呀？”

    “這些年，我一個做辦公室的，我都聽過站前七哥、圖四、馬小花、張大蛤蟆、孫大馬棒、大黑熊、馬回子、教主、水蛇腰......我他媽怎麽就沒聽說過你的名號呢？”

    “你說說，你到底是哪兒來的優越？打架厲害？有錢？還是搞破鞋能耐？你說說，你他媽到底哪兒牛？來，你給我說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