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有存服的地方,老嫖和馬小花把大給了兩個小兄弟,兩個人馬上抱著去存好。
門票八,存服兩,加起來就是一塊錢。
就算這半宿一不拔,什麽飲料都不買,如果每天晚上都來玩的話,一個月就得30塊錢,在這個年代就是半個月工資了,跳舞是件很奢侈的事。
幾個人著椅子走,找了幾個空座坐了下來,剃著頭的盧曉趴在馬小花耳邊說:“有筆賬遇到了點麻煩……”
“怎麽回事兒?”馬小花不聲。
“我們剛到橋北,就被馬回子他們攔住了!”
馬小花愣了一下,扭著頭看他:“那小子認識馬回子?”
“我們也是才知道,好像有點親戚,不過遠!”
“我知道了!”
胡老三來了,披著件呢子大,還是那麽有派,後麵的二胖和黃皮子他們,一人還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小馬子。
不一會兒,戴著墨鏡的郭老四也來了,他把大給了後一個小子後,笑嗬嗬湊了過來,“花姐,來半天了?”
馬小花瞥了他一眼,拍了下盧曉,“來,坐這兒!”
盧曉站起,郭老四坐在了他的位置。
“我問你點事兒!”馬小花說。
“……”
老嫖從來不參合馬小花的“業務”,那雙細長的眼睛四踅。
踅,東北話四尋找的意思。
咦?!
他的眼睛亮了,快節奏的舞曲燈很亮,他看到了一個老人。
李春紅!
就是曾經旭日飯店的服務員,盛夏的同事,張大蛤蟆的對象。
怎麽會來舞廳?
老嫖疑起來。
李春紅明顯是自己來的,穿了件的半長款呢子大,黑腳蹬,黑的小皮靴,一頭長發披在肩上。
這打扮很時髦,引得好多人都在看。
此時正站在舞廳門口,大眼睛迷茫又新奇,反著舞池頂上的五彩燈。
老嫖趕快起,就像獵犬發現了獵一樣,聞著味兒就過去了。
與此同時,郭老四也看見了李春紅。
別看他隻有一隻眼睛,但“一眼看遍興安”的典故可不是瞎說的,文化宮舞廳每晚來的人,從小到老,高矮胖瘦,無論是新人還是老人,他都門清著呢!
這個人是第一次來!
他那隻躲在墨鏡後的獨眼閃著,這人真是太漂亮了,亭亭玉立,前凸後翹,尤,絕對的尤啊!
“白三兒在我這兒拿了五千塊錢,說好的半年還,已經快七個月了!我不管他和馬回子什麽關係,想賴我的帳?門兒都沒有,你把話遞給馬回子,就說我說的……”
郭老四已經聽不見馬小花說什麽了,此時他從腳底板到屁都的厲害,可老嫖已經過去了,他就隻能洋興歎了!
常來文化宮玩的誰都知道,這個長搭撒的小子不隻和馬小花關係好,還是紅升鄉周瘋子的兄弟,他自然就不想、也不敢招惹。
“草泥馬!”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馬小花張就罵。
郭老四一臉懵,歪著頭看他,“嘎哈玩意兒,破馬張飛的就罵我?”
“我說啥了?”馬小花立著眉。
“你說……那個……橋北的白三兒欠你五百塊錢……”
啪!
馬小花揚手就,“五千,是他媽五千!”
“是是是!”郭老四連忙躲,“五千,五千咋滴了?”
馬小花無奈了,“你說你他媽一天天除了搞破鞋,能不能有點正事兒?”
郭老四覺得冤枉,“搞破鞋不算正事兒嗎?”
見馬小花又要揚手,他連忙嘿嘿笑了起來,“你看你這個脾氣,好好說話,都看著呢!”
“你還知道丟人吶?”
“這話說的,咋不知道呢!”
“快拉倒吧,離我遠點,和你坐在一起都嫌丟人,犯膈應!”
郭老四笑嘻嘻的也不走,“花呀,你就再說一遍唄,這回我認真聽……”
——
“春紅姐?”
李春紅愣了一下神,扭頭看了過去,眼前的老嫖紮著一個前衛的馬尾,一黑的雙排扣西裝,棉皮鞋鋥亮。
“樸……樸?”記不起老嫖什麽了。
“樸滿囤,喊我老嫖就行!”老嫖說著話,朝一旁了手,“坐,坐下聊,你怎麽來這兒了?”
說完,他又長了脖子往門口瞅了瞅,“你對象沒來?”
李春紅一臉厭惡的表:“黃了!”
黃了?
老嫖先是一怔,隨後狂喜起來,我靠,黃了好啊,黃了自己就有機會了!
他也不問為啥黃的,笑道:“把大給我,我幫你存上去吧!”
“還要存服嗎?”
一看就是第一次來這兒玩,完全不知道這裏都是什麽規矩。
“跳起舞來太熱了,也不能放椅子上,容易丟,你等我!”
存好服,老嫖把取票遞給,一首快四結束,人聲嘈雜,腳慢一點的座位就沒了。
此時,兩個人前就站滿了人,三個大老娘們渾大汗,臉上的被明顯衝出來一道道壑,有兩個拿著手絹在扇風,一陣又一陣熱乎乎的廉價胭脂味兒直往鼻子裏鑽。
“以前沒看你來過呀!”老嫖問。
“嗯,”李春紅點了點頭,“你會跳?”
老嫖十分謙虛:“會一點兒!”
李春紅很高興,“那一會兒你教我?”
幸福來的太突然了,老嫖早就對垂涎三尺,正有此意,求之不得。
“沒問題,今晚我全程奉陪!”
一首慢四舞曲響起,他站了起來,很紳士地微微彎腰,同時出了一隻手。
李春紅沒想到這家夥還有趣兒,掩莞爾一笑,站了起來。
前兩個老娘們趕快坐在了他倆的座位上,其中一個還朝李春紅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句:“小妖!”
老嫖左手手心朝上,輕輕托著的小手,右手放在纖細的腰部,卻是懸空著,並沒有上。
“我聽說……小夏去了區人事局?”李春紅問。
老嫖點了點頭,卻沒說話,畢竟這兩個人起點一樣,都是旭日國營飯店的小服務員,此時一個停薪留職,一個卻飛上枝頭變凰,換誰心裏都不舒服。
李春紅泛著酸水,又問:“都說是小周給辦的?”
“嗯,是,”老嫖不想這個時候說這個,太煞風景,於是轉移了話題:
“春紅姐,慢四步是際舞裏最簡單的,你隻要隨著我走就行,我先出左腳往前走,你就退右腳,我退的時候呢,你就往前邁左腳……”
“對,真聰明,就是這樣!”
隨著他的舞步,李春紅鼻子一陣陣的發酸,不由想起了那個夜晚,自己坐在小周的車後座上,攬著他雄壯的腰,著……
自己真是瞎了眼,鼠目寸,怎麽聽說他沒了工作,就放棄了呢?
不對,要不是張躍進的死纏爛打,自己也不會放棄小周,是他的那輛小汽車迷了自己的眼睛,可結果又怎麽樣?
這個張大蛤蟆,騙得自己停薪留職又打掉了孩子,小月子還沒做完,又開始拳打腳踢,和他分開就對了!
瞎呀,自己真是瞎!
搖了搖頭,趕走那些不愉快,事已至此,再去想還有啥意思?
高興一天是一天,現在不是好嘛!
“慢四步采用的是四四拍舞曲,就是以四分音符為一拍,每小節有四拍,節奏聽起來是:嘣,嚓,嘣,嚓……你也可以查一、二、三、四……”
“舞步節奏是慢、慢、快、快,一個慢的時值是兩拍,而一個快則是一拍……”
“也就是說,一個“嘣、嚓”或者說是“一、二”,為一個“慢”或兩個“快”……”
“不錯,對,就是這樣,真好,姐你真是絕頂聰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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