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建設倒完泔水進屋。

    炕上，兒子頭枕在他媽上，娘倆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在聊天。

    “媽，你以後對我姐夫態度好點！”盛春說。

    牛素芬立了眉，“我啥時候不好了？”

    “好啥呀？你那張臉一天天比鞋底子都長……”

    “咋說話呢？你這死孩崽子！”牛素芬手就掐在了兒子的腰上。

    盛春哈哈笑著直躲，又說：“你看誰沒結婚就給對象家裏買彩電的？也就是我姐夫吧，多敞亮！”

    “那是你姐好，還不是為了能娶你姐？”

    “我姐哪兒好？大個屁細的腰，不用蹲著，站那兒就像地缸兒似得！一天天虎了吧唧，活像吃錯了藥的母夜叉，你再看看人家東南姐，多溫……”

    “你這死孩子，”牛素芬氣的又去掐他，盛春慌忙骨碌一邊去了。

    笤帚疙瘩，指的是用來掃炕的短柄笤帚

    牛素芬滿炕爬，“笤帚疙瘩呢？笤帚疙瘩呢？看我不削死你，你個虎孩崽子，有你這麽說自己姐的嗎？”

    盛建設把掃炕的短把笤帚扔給了，笑道：“削，往死了削！”

    牛素芬也就是上說說，接過笤帚後虛張聲勢，最後落到盛春上的時候，蒼蠅都拍不死。

    ——

    冬季的下班時間，天早就黑了。

    興安市商業局院門前。

    “姐——”周東北喊了起來，旁邊站著盛夏和郝忠海。

    “你們咋一起來了？”周東南快步跑下臺階，不時有人和打招呼，看得出來人緣相當不錯。

    辦公室主任江宏明站在窗前往下看，“局長，是那個小公安？”

    林玉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外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猶如鶴立群的周東北，還有他邊的郝忠海，笑了笑說：“對，姓郝，新調到分局刑警隊的，記不記得去年冬天那件殺了兩個孩的案子，就是他破的！”

    “哦，”江宏明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可惜了，哎！”

    林玉山哈哈大笑，“老江啊，就這麽相中？”

    江宏明連連點頭，“可商業係統也沒這麽好的孩，個高，長的也漂亮，最主要是格好，不張揚不拔尖，和誰都能到一起去！”

    “你說說，這樣的孩做兒媳婦的話，多好！”說到這兒，他又搖頭歎息，“咋就有對象了呢？你說咋就有對象了呢？”

    “你呀！”林玉山手點了點他，“你相中有啥用？現在都講自由，可別瞎這個心了！”

    ——

    “我請大夥去喝酒！”周東北笑道。

    周東南本就沒看弟弟，的眼裏隻有一警服的郝忠海，含脈脈。

    郝忠海剛跟完一個案子，去五營林業局蹲了七天，才把人抓住，自從做了刑警，這服已經很穿了。

    他出手想去拉周東南的手，可周東南哪好意思在單位門口拉拉扯扯，趕快把手背了過去。

    周東北看的一清二楚，拉著哭腔搞怪：“姐，你不要親弟弟了，嗚嗚嗚——”

    盛夏咯咯直笑。

    周東南上去懟了他一下，紅著臉說：“別整景兒，走吧！”

    四個人推著自行車往出走，一個微胖的孩騎著車從他們邊路過，“周姐，這是你對象吧？”

    周東南沒好意思說是，擺了擺手，“燕子，慢點騎！”

    孩扭著頭喊：“神！”

    盛夏歪著頭看看郝忠海，又瞅瞅周東北，笑道：“沒我二哥神！”

    周東南說：“那是，我老弟最好看！”

    郝忠海故意苦起了臉。

    周東北上自行車，“就憑兩位這麽有眼，今晚想吃啥，隨便點！”

    “好啊！”盛夏歡呼起來，“我要去宴賓樓！”

    “姐，你呢？”周東北看向了姐姐。

    周東南猶豫了一下，想說宴賓樓太貴了，可又不好駁了盛夏的麵子，於是也笑道：“我也想吃宴賓樓！”

    “好，那就宴賓樓！”

    二十幾分鍾後，四個人鎖好自行車，走進了這家興安市最好的國營飯店。

    大廳裏。

    胡老三正在訓斥一個服務員，“我就問你，這地三鮮裏麵的茄子和青椒咋這麽？都是土豆啊？那地一鮮得了……”

    “吃不吃！”服務員轉就走，還嘟囔了一句：“瞅你點那幾個菜，還和老娘裝個屁！”

    “哎——”胡老三覺得在外人麵前丟了麵子，大聲喊了起來，“你什麽態度？給我回來！”

    服務員本就不搭理他，一步三搖，走了！

    “你看看，你看看，就他媽這個素質，這樣的飯店早晚都得關門！”胡老三氣的臉紅脖子。

    對麵短發的漢子嘿嘿一笑：“都一樣，鶴城的國營飯店也這個味兒！”

    “不行！”胡老三站了起來，“小貨，真是反天了，也不打聽打聽我胡三哥是誰，敢他媽給我使臉子？”

    “就算他們的蘇經理，見到我也得點頭哈腰，他的，我得找他們經理嘮嘮！”

    “蘇經理！？蘇經理！”

    胡老三扯著脖子喊了起來。

    他吵吵把火往前走，正好和剛剛走進大廳的周東北來了個照麵。

    “呦，這不是胡老板嘛？”周東北笑嗬嗬打招呼。

    “啊，那個……”胡老三就覺此時自己渾都爬滿了虱子，難的他都想在地上打兩個滾。

    真他娘的倒黴，怎麽遇到了這個煞星！

    “來吃飯哪，嗬嗬！”他幹笑著，見這瘋子後竟然還跟著兩個，不自主就把雙手放在了背後，剛剛塌下去的腰又了起來。

    可接著，穿著警用棉大的郝忠海走了進來，胡老三的手又收了回來，腰也彎了。

    郝忠海瞥了他一眼，低聲問：“人？”

    周東北點了點頭，角還掛著笑，“嗯，老朋友！”

    這時，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人走了過來，梳著齊耳的短發，一灰的蘇式小領套裝，看著幹練嚴謹。

    “我姓蘇，是宴賓樓的總經理，請問誰剛才找我？”

    “哦，我，我找你！”胡老三不再去看周東北幾個人，他知道那兩個鶴城的朋友在看著這邊，麵子萬萬不能丟。

    “這位同誌，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蘇衛紅態度不卑不。

    “那個，你過來看看……”說著話，胡老三就背起手往回走，他實在是不想看到這個周瘋子。

    周東北也不在意，直接就往點菜窗口走了。

    他要了個單間，六個菜也點好了，完錢剛起，就見大門口的棉門簾掀了起來，張大蛤蟆穿了件臃腫的雪衫，腋下還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包，邁步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