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一句話,千錘百煉修一從容,或許現在的我就是這樣,我和季存轉頭,就看見鍾讓和陸曼跟在我們後來了會場。
陸曼眼神死死盯著我上的禮服,而後冷笑著說,“這又是從哪裡淘來的過氣二手貨?”
二手貨。
我心裡狠狠一,商幸堯的東西被說二手貨,換做他還在的時候,這海城,沒一個人有這個膽子說這種話。
狠狠把所有的緒都摒了回去,這座城市日新月異,早就不是當年商幸堯呼風喚雨的時候,我站在這裡穿著他親手設計的最後一件服,又有誰能認出來?
哥哥,我穿著你給我的服,好看嗎?
無視了陸曼的攻擊,我只是站在那裡,用盡全力,用一種平靜而又麻木的眼神看著他們走來,直到鍾讓都察覺出我的平靜太不正常。
如同一片風平浪靜之下,正在瘋狂蠢蠢的大海。
季存站在我旁邊,他倒是一貫的眼神放空,從來不把誰放在眼裡,所以我倆站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天上天下老子第一的氣場登時就到了個頂峰,我面無表地衝著陸曼冷笑了一聲,作為對於剛才那句“哪兒來的二手貨”的回答。
陸曼是想看我氣急敗壞來著,但是沒想到我能用這麼淡漠的態度回敬,倒是讓先失了冷靜,隨後挽著鍾讓,像是故意來炫耀一樣,對著我瞇眼又開始笑,“怎麼了,不會是這件服牌子來路不明……說不出口吧?”
季存往旁邊一站,甚至直接挪開地方給我倆撕。
我回頭看了季存一眼,季存把手一攤,臉上寫著“你咋辦咋辦,反正老子不參與”的表,那我只能自己把頭再扭回來,又上上下下打量陸曼一番,“哪怕我說了牌子,你又不認識,說出來幹什麼?沒意思。”
陸曼被我這話氣得臉一變,鍾讓都跟著出聲,“商綰,注意說話的分寸。”
陸曼剛想因為鍾讓幫忙而笑,就聽見我輕描淡寫地丟出一句,“又不是我主跟搭話的,我看實在眼紅我這件服,要不然,隔大老遠特意上來我跟前找事幹什麼?”
拐彎抹角地罵陸曼自己活該。
鍾讓被我的語句頂得一噎,隨後道,“你長本事了。”
“本事天天都在漲。”
我笑著回眸,現在我學會了,不管心裡有多痛,在面對舊人的時候,怎麼著,都得笑著。
我,丟不起這個人。
轉往前幾步,我挽住了季存的手臂,隨後道,“走。”
“商綰。”
鍾讓在我背後喊我,“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
“我還真沒怎麼以為。”
我無意識攥了手指,拽得季存服都起了褶皺,季存嘖了一聲,“撒手,都皺了。回頭給我燙妥帖。”
我恨恨地瞪他一眼,低聲音,“我和鍾讓對峙的時候,你能不能別出來掉鏈子。”
季存翻了個白眼,隨後哦了一聲,幫著我一塊回頭看鐘讓。
那一瞬間,我在鍾讓眼裡看見了無數腥風雨拔地而起,如同驚濤駭浪劈頭蓋臉而來,將我整個人傾覆。
彷彿在世界極地走了一遭,我渾冰冷,隨後麻木地牽扯著季存走開,“沒什麼意思,真沒什麼意思。”
鍾讓冷笑,“商綰,你是覺得這樣就可以回到當年嗎?踩著季存上位?”
季存聽到了,腳步一頓,隨後低頭打量我。
我旁若無人地故意問季存,“你會生氣嗎?”
季存盯著我許久,桀驁的眉目漂亮又乖戾,那眼神無比銳利,而後男人倏地一笑,“我不生氣。”
鍾讓心臟狠狠一,隨後看著我和季存走開,他站在那裡,整個人表恍惚了很久。
******
沒人群后,我才問季存,“你剛剛怎麼想的?”
季存從前面的糕點攤上拿了一小塊巧克力,在我還想問的時候,一張他直接用小蛋糕堵住了我的,隨後嫌棄地了手指,將餐巾紙放在一邊服務員的托盤上,整個作流暢優雅,就剩下我差點被噎死。
他看我用力地嚼吧嚼吧,才對我道,“這不是明擺著麼?”
我眨眨眼睛。
“都他媽出來混社會的人了。”季存手彈了彈我的腦門,“別老是擺出一副什麼都不懂的白蓮花樣子,跟真的一樣。”
用力把巧克力蛋糕嚥下去,我道,“我真的不明白,季存,剛剛鍾讓說那些話的時候,你……”
“這不是很顯然的事嗎?”季存指了指自己,“你不就是想踩著我上位嗎?”
我所有的表都僵住了。
“也別說什麼假惺惺的大道理。”季存回眸,冷冷一瞥,“我們都是一類人,不擇手段往上爬。所以我能理解你。大不了就是一場互相利用。”
他清楚,我也明白。
“不必要說穿,說穿了也沒什麼所謂。”季存咧笑了笑,“人與人之間並不存在什麼真的什麼永無芥的關係,早晚會有各方面的衝突,唯有雙方約定俗有利可圖,才能保持最長久舒適的聯絡。”
他慵懶的眼裡向來都帶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淡漠,說他毫無良心,他沒準還會覺得這是在誇他。
但是事實如此,季存便是這麼一個人。所以他長久地在娛樂圈火,靠得可能也是這冷漠和自私自利。
他甚至心知肚明,我在利用他刺激鍾讓。
“只是我有點搞不明白。”季存笑著給我一杯橙,“你拿我刺激鍾讓,能得到什麼好嗎?”
我拿了橙喝了一口,隨後才搖搖頭,“什麼都得不到。”
只是。
只是。
我也想,讓他嚐嚐我有多難過。
鍾讓,如果你心裡也曾經有過我一丁點影子的話……那麼你也該驗驗我有多痛過。
季存聽我把話說完,又長久地注視我一會,隨後還是那句老臺詞。
“說你是sb,你還不信。”
我無所謂笑笑,都被他這麼說習慣了。
隨後他搶過我喝了一半的橙,自己瞇了一口,“來談點正事,你當初想盡辦法要進來這個會場,是想遇見誰?”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季存一眼,“你怎麼知道?”
季存反問我,“我怎麼不能知道?”
我發現這傢伙有的時候能猜我在想什麼的。
隔了好久,我緩緩報出一個名字,“陳渡。”
陳婼的弟弟。
季存笑了,瞇起眼睛來的時候,眼裡像在發似的,“你早說啊,陳渡跟我關係不差,你找他有什麼事?”
“想讓他幫忙……把我弟弟的刑再減一點……”
我艱難地把話說出口,“商聞還小,不能因為坐牢耽誤……”
季存好整以暇睨著我,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
“之前就有人幫你弟弟減刑過。”
季存冷不丁地開口打斷我,“是鍾讓。”
我攥了手指,紅了眼眶,“我知道。”
就在我和他上完床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這個訊息。看來鍾讓把睡我的費用拿這個抵消了。
他以為這樣大家心裡就可以都好過一點嗎?
不,鍾讓,我弟弟進去,可是也都拜你所賜啊。
“鍾讓都主幫忙減刑了。”季存挑眉,“你再去求求他,沒準你弟弟明天就放出來了。”
他一定是故意這麼說的。
我握了拳頭,“不可能。”
“寧可求陳渡,也不想求鍾讓?”
“對。”
“有那麼點兒骨氣嘛。”
季存涼涼地笑,“雖然這種骨氣和sb無異。”
我沒說話,抿著。
“得了,也別拿這副深仇大恨的表來看我。”季存上前一把撈住我的肩膀,“反正你們家一系列事,哥哥沒有手過,現在哥哥還帶你去找陳渡,你怎麼著晚上也得好好回報我一下。”
我心底一陣惡寒,“你這個樣子像極了無賴。”
季存帶著我往後臺走,一邊點頭恬不知恥地承認,“不用像,我就是無賴。你第一天認識我?”
我無話可說。
遇見不要臉的人,你還真沒地兒說理去。
十分鐘後,季存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後臺,還帶著各種招呼,這邊季好那邊季好久不見,季存一路帶著“哥哥就是有權有勢全天下人都認識”的表推開了最裡邊一扇會議室的門。
陳渡穿著西裝相貌堂堂坐在裡面,聽見有人把門推開,頭都不抬,“滾啊,沒看見老子在打吃?”
“吃?吃什麼?”季存拖著我往裡一帶,隨後又把門關上了,笑著說,“就你這技,菜得和薄止褣不分上下,你還好意思組隊拖累隊友?”
陳渡一聽見聲音,抬頭一看笑了,剛想打個招呼,低頭一看自己又死了。表一下子拉下來,瞬息萬變,“你媽,你一來我就死了。”
“技菜還怪別人。”
季存把我往陳渡面前一推,“我助理找你。”
“你助理。”陳渡意味深長盯著我幾秒,細長的眉目裡出現了些許戲謔,“什麼方面的助理啊?是不是生活那種呀?”
“冠禽啊你。”季存上去一把打掉了陳渡的手機,陳渡了幾聲,“誒,打手機了打手機了。著名藝人打手機啊,這玩意兒影片拍下來發網上,我告訴你,全網黑。”
“發,你有本事發。”
季存瞇眼笑,“我把你睡了那個超模的事兒捅出去。”
“不要臉。”陳渡和季存開了玩笑,才轉了半邊臉來看我,筆的鼻樑勾勒出他側臉的廓,他盯著我半晌,緩緩道,“你看著……有點眼。”
陳渡說我有點眼,這話讓我晃了晃神,隨後我笑說,“你以前認識我?”
“以前可能在哪兒見過吧?”
陳渡打遊戲死了以後就把手機放在一邊,隨後季存在一邊跟個大爺似的在沙發上坐下了,還自顧自倒了一杯紅茶,就跟會議室主人似的,“商綰啊,這個名字你應該記得吧陳渡?”
陳渡微微一驚,像是在回憶過去,最後終於拖長聲調哦了一聲,“就是季存高中時候一直跟我吐槽的那個長著一張聰明臉但是幹事兒每次都像個傻子的文藝部部長……”
我猛地扭頭看季存,“你都是跟別人傳遞了關於我怎樣的認知?”
季存把手一攤,“我高中印象裡,你的確是這樣的。”
我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到後來也只能咬著牙對著季存笑笑,“算你狠。”
季存眉梢一挑,笑得囂張,隨後道,“喏,不是有事兒要和陳渡談談嗎,趁現在吧。”
我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陳渡一眼,可是陳渡好像猜出我要幹什麼了,就這麼笑瞇瞇地看著我,隨後在我還沒開口的時候,他就提前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呀?”
我徒然一驚,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能著頭皮點頭,“對……所以其實,我今天就是為了我弟弟的事……”
陳渡衝我招招手。
季存瞇起了眼睛。
我沒看懂陳渡的作意思。
陳渡又衝我勾勾手指。大抵是我過去。
我看了季存一眼,見他眸有些冷盯著我,嚥了咽口水隨後上前,陳渡笑得更開心了,“過來,想讓你弟弟早點出來是不是?”
我恍惚地看著陳渡,沒搞懂他想做什麼,然後陳渡見我一直不肯上前,乾脆自己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我邊,一把將我夾住,湊到我耳邊說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個做江鈴兒的小姐妹?”
我心裡咯噔一下。
“把這個小賤人幫我盤盤好,我就讓你弟弟早點兒出來。”
季存在我們後冷笑,“繞一大圈原來是想睡人家?”
“滾啊。”陳渡往後看了一眼,看見季存的眼神,他意味深長地笑了,架在我肩膀上斜倚著,“你懂什麼,這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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